你不成,你瞧去不是!”
這西門慶慌過這邊屋裡,隻見春梅容妝不整,雲髻歪斜,睡在炕上。
西門慶叫道:“怪小油嘴,你怎的不起來?”
叫着他,隻不做聲,推睡。
被西門慶雙關抱将起來。
那春梅從酩子裡伸腰,一個鯉魚打挺,險些兒沒把西門慶掃了一交,早是抱的牢,有護炕倚住不倒。
春梅道:“達達,放開了手。
你又來理論俺每這奴才做甚麼?也玷辱了你這兩隻手。
”
西門慶道:“小油嘴兒,你大娘說了你兩句兒罷了,隻顧使起性兒來了。
說你這兩日沒吃飯?”
春梅道:“吃飯不吃飯,你管他怎的!左右是奴才貨兒,死便随他死了罷。
我做奴才,也沒幹壞了甚麼事,并沒教主子罵我一句兒,打我一下兒,做甚麼為這肏遍街搗遍巷的賊瞎婦,教大娘這等罵我,嗔俺娘不管我,莫不為瞎淫婦打我五闆兒?等到明日,韓道國老婆不來便罷,若來,你看我指着他一頓好罵。
原來送了這瞎淫婦來,就是個禍根。
”
西門慶道:“就是送了他來,也是好意,誰曉的為他合起氣來。
”
春梅道:“他若肯放和氣些,我好罵他?他小量人家!”
西門慶道:“我來這裡,你還不倒鐘茶兒我吃?那奴才手不幹淨,我不吃他倒的茶。
”
春梅道:“死了王屠,連毛吃豬。
我如今走也走不動在這裡,還教我倒甚麼茶?”
西門慶道:“怪小油嘴兒,誰教你不吃些甚麼兒?”
因說道:“咱每往那邊屋裡去。
我也還沒吃飯哩,教秋菊後邊取菜兒,篩酒,烤果餡餅兒,炊鮮湯咱每吃。
”
于是不由分訴,拉着春梅手到婦人房内。
分付秋菊:“拿盒子後邊取吃飯的菜兒去。
”
不一時,拿了一方盒菜蔬來。
西門慶分付春梅:“把肉鲊拆上幾絲雞肉,加上酸筍韭菜,和成一大碗香噴噴馄饨湯來。
”
放下卓兒擺上,一面盛飯來。
又烤了一盒果餡餅兒。
西門慶和金蓮并肩而坐,春梅也在旁陪着同吃。
三個你一杯,我一杯,吃到一更方睡。
到次日,西門慶起早,約會何千戶來到,吃了頭腦酒,起身同往郊外送侯巡撫去了。
吳月娘先送禮往夏指揮家去,然後打扮,坐大轎,排軍喝道,來安、春鴻跟随來吃酒,看他娘子兒,不在話下。
且說玳安、王經看家,将到晌午時分,隻見縣前賣茶的王媽媽領着何九,來大門首尋問玳安:“老爹在家不在家?”
玳安道:“何老人家、王奶奶稀罕,今日那陣風兒吹你老人家來這裡走走?”
王婆子道:“沒勾當怎好來踅門踅戶?今日不因老九,為他兄弟的事,要央煩你老爹,老身還不敢來。
”
玳安道:“老爺今日與侯爺送行去了,俺大娘也不在家。
你老人家站站,等我進去對五娘說聲。
”
進入不多時出來,說道:“俺五娘請你老人家進去哩。
”
王婆道:“我敢進去?你引我引兒,隻怕有狗。
”
那玳安引他進入花園金蓮房門首,掀開簾子,王婆進去。
見婦人家常戴着卧免兒,穿着一身錦段衣裳,搽抹的粉妝玉琢,正在炕上腳登着爐台兒坐的。
進去不免下禮,慌的婦人答禮,說道:“老王免了罷。
”
那婆子見畢禮,坐在炕邊頭。
婦人便問:“怎的一向不見你?”
王婆子道:“老身心中常想着娘子,隻是不敢來親近。
”
問:“添了哥哥不曾?”
婦人道:“有倒好了。
小産過兩遍,白不存。
”
問:“你兒子有了親事來?”
王婆道:“還不曾與他尋。
他跟客人淮上來家這一年多,家中積攢了些,買個驢兒,胡亂磨些面兒賣來度日。
”
因問:“老爹不在家了?”
婦人道:“他今日往門外與撫按官送行去了,他大娘也不在家,有甚話說?”
王婆道:“何老九有樁事,央及老身來對老爹說:他兄弟何十吃賊攀了,見拿在提刑院老爹手裡問。
攀他是窩主。
本等與他無幹,望乞老爹案下與他分豁分豁。
賊若指攀,隻不準他就是了。
何十出來,到明日買禮來重謝老爹,有個說貼兒在此。
”
一面遞與婦人。
婦人看了,說道:“你留下,等你老爹來家,我與他瞧。
”
婆子道:“老九在前邊伺候着哩,明日教他來讨話罷。
”
婦人一面叫秋菊看茶來,須臾,秋菊拿了一盞茶來,與王婆吃了。
那婆子坐着,說道:“娘子,你這般受福勾了。
”
婦人道:“甚麼勾了,不惹氣便好,成日歐氣不了在這裡。
”
婆子道:“我的奶奶,你飯來張口,水來濕手,這等插金戴銀,呼奴使婢,又惹甚麼氣?”
婦人道:“常言說得好,三窩兩塊,大婦小妻,一個碗内兩張匙,不是湯着就抹着。
如何沒些氣兒?”
婆子道:“好奶奶,你比那個不聰明!趁着老爹這等好時月,你受用到那裡是那裡。
”
說道:“我明日使他來讨話罷。
”
于是拜辭起身。
婦人道:“老王,你多坐回去不是?”
那婆子道:“難為老九,隻顧等我,不坐罷。
改日再來看你。
”
婦人也不留他留兒,就放出他來了。
到了門首,又叮咛玳安。
玳安道:“你老人家去,我知道,等俺爹來家我就禀。
”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