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安哥,我明日早來讨話罷。
”
于是和王婆一路去了。
至晚,西門慶來家。
玳安便把此事禀知。
西門慶到金蓮房看了貼子,交付與答應的收着:“明日到衙門中禀我。
”
一面又令陳敬濟發初四日請人貼子。
瞞着春梅,又使琴童兒送了一兩銀子并一盒點心到韓道國家,對着他說:“是與申二姐的,教他休惱。
”
那王六兒笑嘻嘻接了,說:“他不敢惱。
多上覆爹娘,沖撞他春梅姑娘。
”
俱不在言表。
至晚,月娘來家,先拜見大妗子衆人,然後見西門慶,道了萬福,就告訴:“夏大人娘子見了我去,好不喜歡。
今日也有許多親鄰堂客。
原來夏大人有書來了,也有與你的書,明日送來與你。
也隻在這初六、七起身,搬取家小上京。
說了又說,好歹央贲四送他到京就回來。
贲四的那孩子長兒,今日與我磕頭,好不出跳的好個身段兒。
嗔道他旁邊捧着茶把眼隻顧偷瞧我。
我也忘了他,倒是夏大人娘子叫他改換的名字,叫做瑞雲,‘過來與你西門奶奶磕頭’,他才放下茶托兒,與我磕了四個頭。
我與了他兩枝金花兒。
夏大人娘子好不喜歡,擡舉他,也不把他當房裡人,隻做親兒女一般看他。
”
西門慶道:“還是這孩子有福,若是别人家手裡,怎麼容得,不罵奴才少椒末兒,又肯擡舉他!”
被月娘瞅了一眼,說道:“碜說嘴的貨,是我罵了你心愛的小姐兒了!”
西門慶笑了,說道:“他借了贲四押家小去,我線鋪子教誰看?”
月娘道:“關兩日也罷了。
”
西門慶道:“關兩日,阻了買賣,近年近節,綢絹絨線正快,如何關閉了鋪子?到明日再處。
”
說畢,月娘進裡間脫衣裳摘頭,走到那邊房内,和大妗子坐的。
家中大小都來參見磕頭。
是日,西門慶在後邊雪娥房中歇了一夜,早往衙門中去了。
隻見何九走來問玳安讨信,與了玳安一兩銀子。
玳安道:“昨日爹來家,就替你說了。
今日到衙門中,敢就開出你兄弟來了。
你往衙門首伺候。
”
何九聽言,滿心歡喜,一直走到衙門前去了。
西門慶到衙門中坐廳,提出強盜來,每人又是一夾,二十大闆,把何十開出來,放了。
另拿了弘化寺一名和尚頂缺,說強盜曾在他寺内宿了一夜。
正是:張公吃酒李公醉,桑樹上脫枝柳樹上報。
有詩為證:宋朝氣運已将終,執掌提刑甚不公。
畢竟難逃天下眼,那堪激濁與揚清。
那日西門慶家中叫了四個唱的:吳銀兒、鄭愛月兒、洪四兒、齊香兒,日頭晌午就來了,都到月娘房内,與月娘、大妗子衆人磕頭。
月娘擺茶與他們吃了。
正彈着樂器,唱曲兒與衆人聽,忽見西門慶從衙門中來家,進房來。
四個唱的都放了樂器,笑嘻嘻向前,與西門慶磕頭。
坐下,月娘便問:“你怎的衙門中這咱才來?”
西門慶告訴:“今日向理好幾樁事情。
”
因望着金蓮說:“昨日王媽媽來說何九那兄弟,今日我已開除來放了。
那兩名強盜還攀扯他,教我每人打了二十,夾了一夾,拿了門外寺裡一個和尚頂缺,明日做文書送過東平府去。
又是一起奸情事,是丈母養女婿的。
那女婿不上二十多歲,名喚宋得,原與這家是養老不歸宗女婿。
落後親丈母死了,娶了個後丈母周氏,不上一年,把丈人死了。
這周氏年小,守不得,就與這女婿暗暗通奸,後因為責使女,被使女傳于兩鄰,才首告官。
今日取了供招,都一日送過去了。
這一到東平府,奸妻之母,系缌麻之親,兩個都是絞罪。
”
潘金蓮道:“要着我,把學舌的奴才打的爛糟糟的,問他個死罪也不多。
你穿青衣抱黑柱,一句話就把主子弄了。
”
西門慶道:“也吃我把那奴才拶了幾拶子好的。
為你這奴才,一時小節不完,喪了兩個人性命。
”
月娘道:“大不正則小不敬。
母狗不掉尾,公獨不上身。
大凡還是女人心邪,若是那正氣的,誰敢犯他!”
四個唱的都笑道:“娘說的是。
就是俺裡邊唱的,接了孤老的朋友還使不的,休說外頭人家。
”
說畢,擺飯與西門慶吃了。
忽聽前廳鼓樂響,荊都監來了。
西門慶連忙冠帶出迎,接至廳上叙禮,分賓主坐下。
茶罷,如此這般告說:“宋巡按收了說貼,已慨然許下,執事恭喜,必然在迩。
”
荊都監聽了,又下坐作揖緻謝:“老翁費心,提攜之力,銘刻難忘。
”
西門慶又說起:“周老總兵,生也薦言一二,宋公必有主意。
”
談話間,忽然劉薛二公公到。
鼓樂迎接進來,西門太相讓入廳,叙禮。
二内相皆穿青缧絨蟒衣,寶石縧環,正中間坐下。
次後周守備到了,一處叙話。
荊都監又向周守備說:“四泉厚情,昨日宋公在尊府擺酒,曾稱頌公之才猷。
宋公已留神于中,高轉在即。
”
周守備亦欠身緻謝不盡。
落後張團練、何千戶、王三官、範千戶、吳大舅、喬大戶陸續都到了。
喬大戶冠帶青衣,四個伴當跟随,進門見畢諸公,與西門慶拜了四拜。
衆人問其恭喜之事,西門慶道:“舍親家在本府援例新受恩榮義官之職。
”
周守備道:“四泉令親,吾輩亦當奉賀。
”
喬大戶道:“蒙列位老爹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