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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二部 在少女們身旁(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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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反,為了回憶咱們的交談,為了重溫我永遠不會忘記的那些時刻,我倒躲開我的同伴。

    他們是些很好的小夥子,但是我對他們說這些,他們可能無法理解。

    對于與你一起度過的那些時光,第一天,我幾乎更喜歡自己單獨回憶,不給你寫信。

    可是,你思維細緻,性*情極為敏感,又怕你收不到我的信胡思亂想。

    你肯于俯就這個粗野的騎兵,但是要把他改造得文雅一些,更細膩一些,更與你相稱一些,你可要下大功夫。

    ” ①阿費德·巴麗納是露意絲·塞西爾·萬桑(1840-1908)的筆名,她是《辯論報》的撰稿人,著有研究貝爾納丁·德·聖-彼埃爾、缪塞的書籍,也是向法國讀者介紹易蔔生、斯賓塞和托爾斯泰的人。

    
這封信,從充滿柔情來說,與我自己憑空想象的他給我寫的信基本上很相像。

    我那時尚未結識聖盧。

    後來,他第一次的接待非常冷淡,使我從幻想中清醒過來,讓我面對冰冷的現實。

    這冰冷的現實倒沒有永遠那般一成不變。

     我收此信以後,每當午餐時刻信件送到時,哪一封信如果是他來的,我立即會認出來,因為這信總具有一個人不在時所顯示出來的第二張面孔。

    從這張面孔的線條上(筆迹的特點),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認為我們抓不住一個人的心靈,正象我們從鼻子的線條或聲音的抑揚頓挫上能抓住人的内心一樣。

    幽谷百合 現在,撤掉餐桌上的杯盤碗盞時,我心甘情願地坐在桌旁了。

    如果不是那群少女可能經過的時刻,我也不隻是朝大海那邊凝望了。

    依然料放着的刀叉那中斷了的動作,淩亂的餐巾那鼓起的圓形,陽光又在上面增添了一塊黃|色*的絲絨,半空的酒杯更加顯示出其形狀上那美妙的下小上闊,在半透明玻璃而又似乎凝聚着目光的杯底,殘酒顔色*很深卻熠熠生輝;移動容器,光照引起液體飲料的嬗變;在已經半空的高腳水果盤裡,李子從綠到藍,從藍又變成金色*;已老舊的椅子移來移去、每天兩次來到桌布四周落坐;桌布鋪放停當,好比在祭壇上鋪放停當,在這裡舉行美食慶典一般。

    桌布上,牡蛎殼底還殘留着水晶般清澈的幾滴汁,如同石雕的小小聖水缸中的幾滴水。

    自從在埃爾斯蒂爾繪的水彩畫上看見了一些這樣的東西之後,我極力在現實中重新找到這些東西。

    我喜歡這些東西,正如我喜歡具有詩情畫意的某些東西一樣。

    在我從未設想過有美的地方,從最常用的物件中,從”靜物”的深沉生命中,我極力尋找美。

     聖盧走了幾天之後,我終于促成埃爾斯蒂爾舉辦一次小小的招待會。

    招待會上,我将會遇到阿爾貝蒂娜。

    我走出大旅社時,人們感到我魅力無窮,風度翩翩。

    這完全是一時性*的(而且由于經過長時間的休息和精心的打扮),未能将這魅力與風度保留下來(也未能将埃爾斯蒂爾的信任保留下來)去征服某一更有意義的他人,我深以為憾。

    花費那麼多心血,就是為了得到與阿爾貝蒂娜相識的快樂,我也深以為憾。

    自從這一快樂有了保證以後,我的理智就認為這一快樂并不珍貴了。

    但是在我内心,意願無時無刻不在分享這一幻覺。

    意願是我們不斷變幻、接踵而至的個性*堅韌不拔、永恒不變的奴仆,他躲在暗處,受人蔑視,不倦地忠誠,不顧我們的自我千變萬化,不斷地為使我們永不缺少必需之物而辛勞。

    一次向往已久的旅行即将變為現實的時候,理智和感性*開始自忖這次旅行是否确實值得一去。

    意願知道,如果這趟旅行無法成行,這些無所事事的主人立刻又會覺得這次旅行一定妙不可言,便任憑這二位主人在車站前無止無休地說下去,更加躊躇不決。

    但是,他負責買票,并按開車時間将我們安頓在車廂裡。

    正如理智和感性*變化無常一樣,意願則是永恒不變的。

    但是,由于他默默無言,并不道出自己的原由,看上去他似乎不存在。

    我們自我的其它部份清清楚楚地辨别出自己沒有把握的時候,卻不知不覺地遵循着意願堅定的決心。

    當我從大穿衣鏡中望着毫無用處、不堪一擊的各種裝飾物時,我的感性*和理智便展開了一場辯論,辯論的是結識阿爾貝蒂娜的快樂究竟有什麼價值,說不定感性*和理智希望将這些東西完好無損地保留起來,為另一場合所用。

    但是我的意願不允許應該出門的時刻過去,他将埃爾斯蒂爾的地址交給了車夫。

    既然抽簽已經完畢,我的理智和感性*便有了閑工夫感到這很遺憾。

    如果我的意願給的是另一個地址,我的理智和感性*很可能就上當受騙了。

     過了一會,我到了埃爾斯蒂爾家。

    最初我以為西莫内小姐不在畫室内。

    确實有一位少女坐在那裡,身穿絲綢長裙,頭上沒戴帽子。

    但是,她那秀發,那鼻子,那面色*,我都不認識。

    我從一個漫步海灘、頭戴馬球帽的騎自行車少女身上歸納出的那個實體,在這些地方我沒有找到。

    可是,她确是阿爾貝蒂娜。

    甚至得悉了這一點之後,我也沒有顧及她。

    一個年輕人,走進一處社交聚會時,這個人的自我就已經死亡,他變成了迥然不同的另一個人。

    整個沙龍是一個新天地,在這個新天地中,人們受着另外一種精神環境規律的制約,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跳舞、牌局上以及一些人上,似乎這些人和事對我們永遠至關重要,實際上,到了第二天便忘個一幹二淨。

     為了向與阿爾貝蒂娜交談幾句這個目的地走去,我不得不走一條根本不是由我開辟出來的路線。

    這條路首先停在埃爾斯蒂爾面前,然後又經過其他好幾群客人。

    有人向這些客人報出我的名字。

    此後這條路沿着冷餐台延伸,在那裡,有人給我送上草莓餅。

    我将草莓餅吃掉,一面一動不動地聽着開始演奏的一首樂曲。

    對這個階段,恰巧我都賦予将我介紹給西莫内小姐同樣的重要性*。

    将我介紹給她,無非是這各個階段中的一段。

    在那之前幾分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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