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追憶似水年華 第三部 蓋爾芒特家那邊(7)

首頁
    就算是笑了,倒象是在咬她的小面罩。

     “昨天,我們和她一起在布朗施·勒魯瓦府上吃晚飯。

    您可能認不出她了,她胖得不象樣子,我敢肯定她有病。

    ” “我剛才恰好同這些先生說,你發現她象一隻青蛙。

    ” 德·蓋爾芒特夫人發出一個嘶啞的冷笑,以表明她問心無愧。

    源氏物語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打過這個可愛的比喻。

    不過,假如把她比做青蛙,那麼,這隻青蛙又大大前進了一步,變成一頭牛了。

    這樣比還不大确切,因為她的肉全堆在肚子上,不如把她比做一隻懷孕的青蛙。

    ” “啊!我覺得你這個比喻太荒唐了,”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說。

    其實,她心裡很為她的客人能聽到她侄女的幽默而自豪。

     “這個比喻太武斷了,”德·蓋爾芒特夫人回答說,嘲笑般地把這個精選的形容詞讀得很重,就象斯萬說話那樣。

    ”因為我承認,我從沒見過懷孕的青蛙。

    不管怎麼說,這隻青蛙(她其實并不要國王,因為我看她在丈夫死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快樂)下星期要來家裡作客。

    我說了,無論如何我會提前告訴您的。

    ” 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小聲地咕哝了一句,沒聽清她說什麼。

     “我知道她前天是在德·梅克倫堡夫人那裡吃晚飯的,”她補充說,”漢尼拔·德·布雷奧代也去了。

    他來給我講過這件事,應該說,他講得相當風趣。

    ” “在這次晚宴上,有一個人比拔拔爾還要聰明,”德·蓋爾芒特夫人說,她和布雷奧代-貢薩維關系十分親密,因此堅持用昵稱稱呼他,”是貝戈特先生。

    ” 我從沒有想過會有人認為貝戈特聰明。

    再說,我認為他是混到聰明人中間去的。

    也就是說,他同我隐約看見過的那個樓下包廂绛紅色*帷幔下的神秘王國相隔着十萬八千裡。

    在這個王國中,德·布雷奧代先生為了使公爵夫人開顔,用神的語言同她進行令人難以想象的談話–聖日耳曼區的人之間的談話。

    平衡被打破了,貝戈特竟比德·布雷奧代還要聰明,我感到心裡不是滋味。

    但我更感到懊喪,因為看《費德爾》的那天晚上,我故意躲開貝戈特,沒有上前同他打招呼。

    就在這時,我又聽見德·蓋爾芒特夫人對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說: “這是我唯一渴望認識的人,”公爵夫人又說,她的精神也有漲潮和落潮的時候,每當她對文人名士的好奇心高漲之日,就是她崇尚時髦的貴族派頭低落之時,”要是我能認識他,我會很高興!” 在看《費德爾》的那天晚上,我本來是有機會同貝戈特呆在一起的,但我以為德·蓋爾芒特夫人會因此而對我印象不好。

    其實相反,他在我身邊也許會給我帶來好運氣,德·蓋爾芒特夫人也許會樂意要我到她的包廂去,請求我哪天帶這個大作家到她府上吃飯。

     “據說他不大平易近人。

    有人把他介紹給德·科布格先生,可他一句話也沒同他說。

    ”德·蓋爾芒特夫人接着說,她在指出這個不可思議的行為時,就好象在講一個中國人用紙擤鼻涕一樣。

    ”他一次也沒有稱他為’閣下’,”她又說,看上去很高興。

    在她看來,這個細節和耶稣教徒在受羅馬教皇接見時,拒絕向教皇陛下下跪一樣有趣。

     蓋爾芒特公爵夫人興緻勃勃地談着貝戈特的特點,而且,她似乎并不認為他的這些特點應該受到譴責,相反,倒認為這是他的優點似的,但她自己也不清楚這是什麼類型的優點。

    盡管德·蓋爾芒特夫人對貝戈特的獨特風格理解得頗有些古怪,但我後來卻感到,她使許多人大吃一驚的認為貝戈特比德·布雷奧代先生聰明的看法不無道理。

    就這樣,這些獨特而帶破壞性*的卻又是正确的看法,被一些超群非凡的人帶進了社交界。

    這些看法是上流社會新價值觀念的雛形,下一代會摒棄舊的觀念,使這個新觀念臻于完善。

     阿讓古爾伯爵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他是比利時代辦,是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的小表兄。

    伯爵後面緊跟着兩個年輕人,蓋爾芒特男爵和夏特勒羅公爵。

    德·蓋爾芒特夫人對夏特勒羅公爵說:”你好,我的小夏特勒羅。

    ”她說話時漫不經心,沒有從她的圓墊式矮凳上站起來,因為她是他母親的好友,而這位年輕的公爵從小就十分敬重她。

    蓋爾芒特男爵和夏特勒羅公爵正當青春,身材颀長,肌膚和頭發都是金黃|色*,是典型的蓋爾芒特家族中的人。

    他們進來後,仿佛把漫溢在整個大廳裡的春天落日的餘輝都凝聚到他們身上了。

    按照時下流行的風俗,他們把大禮帽放在腳邊。

    投石黨曆史學家心想,他們就和農民進市zheng府一樣,局促不安,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把帽子放在哪裡好。

    他認為應該發發善心,幫助他們消除拘束和膽怯的心理: “不,不,”他對他們說,”别放在地上,會弄髒的。

    ” 蓋爾芒特男爵朝他瞟了一眼,眼珠斜着,從裡面射出一道強烈而鮮明的藍光,使這位好心的曆史學家吓得一時不知所措。

     “這個先生叫什麼?”男爵問我。

    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剛才已把我介紹給他了。

     “比埃爾先生,”我小聲答道。

     “姓什麼?” “就姓比埃爾,是一個很有名望的曆史學家。

    ” “哦!……是這樣!” “不,這些先生習慣把帽子放在地上,時下流行這個,”德·維爾巴裡西斯夫人解釋說,”我跟您一樣,對這很不習慣。

    但我覺得這比我侄孫羅貝的做法要好一些。

    他總喜歡把帽子放在前廳。

    我看見他光着腦袋進來,就說他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