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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三部 蓋爾芒特家那邊(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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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橫在兩廳之間的風景挂毯更難逾越的障礙。

    ”三次!你看看”,律師用手摸了摸帽子說道。

    親王不欣賞這種套近乎的話。

    他屬于這樣一類貴族,對人蠻橫無理(即使是對貴族,除非是一流貴族)似乎是他們唯一的消遣。

    這些年輕人,尤其是富瓦克斯親王,從來不回答别人的緻意,如果對方有禮貌地重犯錯誤,再一次同他打招呼,他們就報之以冷笑,或憤怒地仰起頭;看見一個曾為他們效過勞的老人裝出不認識的樣子;和誰都不握手,不打招呼,除非是公爵或公爵給他們介紹的親朋好友。

    他們青春年少,放蕩無羁,這助長了他們的傲慢無禮(即使是資産階級出身的青年,也一樣忘恩負義,缺乏教養,一旦接連幾個月忘記給一個喪偶的恩公寫信,以後再見到他時就幹脆連招呼也不打)。

    但是,這種傲慢态度更為一種極端崇尚特權階級的時髦主義所激發。

    事實上,正如有些神經質的人步入成年後症狀會減輕一樣,這些極端崇尚時髦主義的年輕人成年後也會慢慢地冷下來。

    一旦過了青年時代,就很少有人再傲慢無禮了。

    他們一直以為傲慢就是一切,可是他們突然發現(親王也不例外),除了傲慢,還有音樂、文學,甚至還可以當議員。

    人的價值等級一下改變了,從前他們甚至不屑一顧的人現在也可以進行交談了。

    但願那些脾氣随和、忍耐力強的人能交好運(如果應該這樣說的話),四十歲時,能得到他們在二十歲時沒能得到的恩寵和優待! 關于富瓦克斯親王,既然已經提到他了,還是作個交待:他是一個由十二至十五人組成的小圈子的成員,還屬于一個範圍更窄的四人小組。

    這個十二至十五人的小圈子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但我們認為富瓦克斯親王沒有),那就是每個人都具有兩副面孔。

    他們債務累累,在他們的供貨人眼裡,他們似乎是一夥無恥之徒,盡管供貨人非常樂意稱呼他們:”伯爵先生,侯爵先生,公爵先生……”他們想通過所謂”富有的婚姻”(又稱”大口袋婚姻”)擺脫困境,但因為隻有四、五個人選擁有他們所觊觎的豐厚嫁妝,因此,好幾個人為争奪一個未婚妻而明争暗鬥。

    他們互相保密,當其中一個在咖啡館裡宣布:”我傑出的朋友們,我太愛你們了,不能不向你們宣布我和德·昂布勒薩克小姐訂婚的消息”,這時,好幾個人會同時發出驚叫聲,他們中許多人以為他們同德·昂布勒薩克小姐的婚事已十拿九穩,因此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失去冷靜,忍不住發出憤怒而驚愕的喊聲:”那麼,比比,你認為結婚是一件樂事羅?”夏特勒羅親王禁不住喊道,他驚奇而絕望,連叉子都掉下來了,因為他認為德·昂布勒薩克小姐訂婚的消息即将公布,但不是同别人,而是同他夏特勒羅親王。

    然而,上帝知道,他父親曾巧妙地對昂布勒薩克一家講過比比母親的壞話。

    ”結婚使你感到高興?”他禁不住又問了一遍。

    比比已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因為他把這樁婚事”半公開”後,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決定該采取的态度,他笑容滿面地說:”我不是為結婚而高興,我對結婚不大感興趣,我是為娶戴西·德·昂布勒薩克而高興,我覺得她很迷人。

    ”這時,德·夏特勒羅先生已恢複平靜,但是他想,他應該盡快轉向第二和第三号有财有勢的候選人德·拉加努克小姐或福斯特小姐,請求那些焦急地盼望他和德·昂布勒薩克小姐結婚的債權人再耐心地等一等,他還要對那些曾聽他講過德·昂布勒薩克小姐很有魅力的人作些解釋,告訴他們這門親事對比比合适,要是自己娶了她,可能會同家裡人鬧僵。

    他還要說,德·索萊翁夫人曾講過,如果他們倆結婚,她不會接待他們。

     但是,盡管在供貨人和飯館老闆眼裡,他們似乎一文不值,但他們卻還有另外一面,一旦回到上流社會,他們就不再是那個蕩盡家産,企圖不擇手段地彌補窟窿的人了。

    他們又變成某某親王先生,某某公爵先生,人們隻根據他們的紋章計算他們的财富。

    一個幾乎擁有億元資财的可以說是應有盡有的公爵也得讓他們走在前面,因為他們是一族之長,要是在從前,他們是一個小國的國君,有權在自己的領地鑄造錢币,等等。

    他們中如果有人走進這家咖啡館,另一個就低頭裝作沒看見,免得迫使來者同他打招呼。

    因為為了繼續做追逐财富的美夢,他請了一位銀行家在這裡吃晚飯。

    上流社會的人每每在這種條件下和銀行家打交道,總要損失十幾萬法郎,但他不接受教訓,又會同另一個銀行家打交道,繼續燒香,拜佛。

     但是,富瓦克斯親王很有錢,他不僅屬于這個由十四、五個風雅青年組成的小圈子,而且還是另一個更嚴密、更不可分離的四人小組的成員。

    聖盧就屬于這個小組。

    人們請他們吃飯從不漏掉一個,把他們叫做四個行為不端的青年,總看見他們在一起遊蕩,他們上誰家的城堡作客,主人們總要把他們安排在相通的房間裡,再加上他們個個長得英俊漂亮,因此,傳聞他們之間的關系不正常。

    對于聖盧,我可以毫不含糊地為他辟謠。

    但奇怪的是,盡管後來人人知道這些謠傳确有其事,可他們自己對另外三個人的所作所為卻一無所知。

    然而,他們誰都在千方百計地打聽其他三人的情況,也許是為了滿足一種欲|望,或者更确切地說,是為了雪恨,為了阻攔一樁婚事,在争奪未婚妻的角逐中,戰勝那位已經暴露的朋友。

    這個由四名柏拉圖信徒組成的小組又增添了一名新成員(四人小組從來都超過四人),這第五個比其他四個更信奉柏拉圖主義。

    但他一直受到宗教的束縛,直到四人小組解體,他本人結婚為止。

    他成了一家之主,懇求路爾德再給他生一個男孩或女孩,但在這之前,他要投身于軍隊。

    雙城記 盡管富瓦克斯是這等人,但因為律師在他面前說的話不是直接對他的,他的怒氣也就不象可能的那樣大了。

    而且,今晚的情況有些特殊。

    再說,律師今後是不可能同他富瓦克斯親王建立聯系的,正如送他來的馬車夫不可能同他交往一樣。

    因此他認為可以回答對方的問題,他覺得,在這大霧天,律師好象成了他在遙遠的狂風怒吼或濃霧籠罩的沙灘上邂逅相遇的旅伴,但他卻擺出高傲的神态,裝出不是對律師講話的樣子說:”迷路還不算,而且怎麼也找不到路了。

    ”老闆對親王看法的正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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