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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五部 女囚(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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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心就離開了我們。

    德·夏呂斯先生想了一會兒維爾迪蘭夫人,感到實在太累了,便面向牆壁,什麼也不去想了。

    這并不是因為他的雄辯已經枯竭,而是因為他已不如從前精力充沛。

    盡管他說話仍然是滔滔不絕,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

    他的口手已經離了原先如此常見的慷慨激昂,而變成一個隻是由柔聲細語和福音書比喻來裝點裝點的幾近神秘的雄辯術,變成了一種對死亡的表面依順。

    他隻有在覺得生命有救的時日裡才大展口才。

    病情複發,他便又緘口默言了。

    他的雄渾剛烈的氣質裡移植了基督徒式的溫柔(正如《愛絲苔爾》所表現的天才精神與《安烈洛瑪克》①是如此不同),獲得他周圍親友的一緻贊賞;他這種精神也許同樣會獲得維爾迪蘭夫婦的贊賞。

    盡管他們對夏呂斯的缺陷曾經恨之入骨,但他們禁不住仍會對他崇拜不已。

     ①法國悲劇詩人拉辛(1639-1699)的兩部悲劇。

    
當然,他隻是披着基督徒的外衣,舊有的思想依然存在,不時沉渣泛起。

    他乞求加布裡埃爾大天使象報告先知那樣,來告訴他,救世主将過多少時間才能來臨。

    他痛苦而又溫柔地微笑了一下,打斷自己的思緒說:”大天使可不能象對達尼埃爾所說的那樣,叫我耐心等待’七個星期再加六十二個星期’①,我肯定活不到那一天就會死去的。

    ”夏呂斯心裡等待的人就是莫雷爾。

    因此他也請求拉斐爾大天使把小多比給他帶來。

    然後,他又摻雜使用一些更打動人心的辦法(正如病榻之中的教皇一邊請人代做彌撒,另一邊沒有忘記遣人去喚自己的醫生來),他對前來看望他的人暗示說,如果布裡肖把他的小多比快速帶來,那末拉斐爾大天使也許會對多比的父親那樣,同意讓小多比眼睛複明,或者讓他去犧牲洗滌池。

    ②盡管出現一些合乎人情的反複,但德·夏呂斯先生語言的純潔性*和道德化已達到脍炙人口的程度。

    虛僞兇狠、惡言中傷,這一切都已消失殆盡。

    道德上,德·夏呂斯先生已經得到升華,遠遠超過了他以前的水平,他的道德改觀感化了不少人,本可以使他的演說藝術蒙騙一下聽衆,可是由于他深受疾病折磨,改進了的道德也就随之消失了。

    德·夏呂斯先生重新走到了下坡路上,而且我們将漸漸看到,其滑坡的速度越來越快。

    不過維爾迪蘭夫婦對他的所作所為已經成為一件漸漸遠去的往事,有些觸人發怒的近事使他對這件往事再也記不起來了。

    母親 ①大天使加布裡埃預言,七個星期,再加六十二個星期為耶路撒冷建城的期限。

    
②據《聖經》記載,托比之子托比亞斯給其父帶來一位陌生人,即拉斐爾大天使。

    他使托比雙目複明,犧牲洗滌池指犧牲者臨死之前沐浴淨身之處。

    
我們再回過頭來,說說維爾迪蘭的晚會。

    那天晚上,當公館隻剩下老人以後,維爾迪蘭先生對他妻子說:”你知道戈達爾為什麼沒有來嗎?他正在薩尼埃特身邊呢。

    薩尼埃特在交易所想撈回本錢,玩了那一手,結果一敗塗地。

    薩尼埃特知道自己已經分文不名,還背了一百萬法郎的債,心裡受了打擊。

    ””可是他為什麼還要玩那東西?真蠢,他哪有這号本事。

    比他狡猾鑽營的人在那玩意上都輸得精光呢,更何況他這種人,不被衆人輾得粉碎才怪呢。

    ””那可不是,我們早就知道他是個蠢貨了。

    ”維爾迪蘭先生說。

    ”有何法子呢,覆水難收哇。

    這一下,他明天就會被老人趕出門去,一貧如洗了。

    他的父母又不喜歡他。

    别指望福什維爾會幫他什麼忙。

    我想過了,我當然不願意做什麼叫你不高興的事,可是我們也許可以給他一份小小的年金。

    别讓他一天到晚感覺自己破産完蛋了。

    讓他可以在家裡好生養息養息。

    ””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見,你想到這些非常好。

    可是你說’在家裡’,這蠢貨占着那套房間太貴了,那不行,必須給他租一套兩間式的房間才行。

    我想目前他住着的那套間準要六七千法郎。

    ””是六千五百法郎。

    可是他非常喜歡他的住所。

    總之他受了嚴重打擊,活不了兩三年了,三年之中最多也就為他花費一萬法郎。

    我覺得,這一點我們是力所能及的。

    譬如,我們今年不再續租拉斯普利埃,可以租一個較為簡單的地方。

    按我們的進款,一萬法郎分三年支付不是辦不到。

    ””就算如此,讨厭的是,這事兒會不胫而走。

    你能為他如此,就不得不對别人也一視同仁。

    ” “你放心,這我已經考慮到了。

    隻有明确說好條件,對這事絕對保密,我才能這麼做。

    謝謝你的好意,我可沒想要做全人類的大善人。

    别來慈善家那一套!我們可以這麼辦,即對他說這筆錢是謝巴多夫公主留給他的。

    ””可是他會相信嗎?她為遺囑的問題征詢過戈達爾的意見。

    ””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把實情告訴戈達爾,他有保守秘密的職業習慣。

    他掙的錢很多,永遠也不會象那種半官方人士,迫使我們來掏腰包。

    他甚至還會主動承擔此事,說公主就是請他做經紀人的。

    這樣的話,我們甚至都不用親自出面,可以免去緻謝應酬,拉攏感情,應付那一套套煩人的東西。

    ”維爾迪蘭先生加了最後這個詞。

    這個詞暗指的自然是那些他們希望避免的感人場面和動人語言。

    但是猶如我們在家中在指某件事情,尤其是令人讨厭的事情的時候,為了把這件事情隻向有關的人作個示意,而不讓别人明白。

    我們就使用一個特别的詞彙,維爾迪蘭先生的那個詞我就沒有聽清楚。

    一般來說,這類詞彙是族先留下來的後遺症。

    譬如,在一個猶太人家庭裡,整個家族現在已經法蘭西化了,那個詞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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