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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六部 女逃亡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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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即将回歸時弗朗索瓦絲看上去是知道我在說謊的。

    她這種看法的依據似乎稍強于指導仆人行為的通常道理,即主人不喜歡在仆人面前受到屈辱,主人要仆人知道的真實情況隻限于适合保持尊嚴的,離美化了的虛構情節不太遠的東西。

    弗朗索瓦絲這一次作如是看法似乎還另有依據,仿佛倒是她自己在阿爾貝蒂娜的心裡引起了猜疑并使這種猜疑持續下去,而且激起了她的憤怒,總之是她促使阿爾貝蒂娜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以至她弗朗索瓦絲原本就可以預言這次出走是不可避免的。

    果真如此,我那些所謂我的女友是暫時出走,我知道而且同意她出走之類的說法也就隻能遭到弗朗索瓦絲的不信任了。

    然而她關于阿爾貝蒂娜在本質上謀求私利的想法,以及她出于仇恨認為阿爾貝蒂娜從我這裡大獲”好處”的誇張說法又可能在某種程度上挫敗她自己肯定我在說謊的自信。

    因此當我在她面前象提一件最自然不過的事那樣暗示阿爾貝蒂娜即将回來時,她注視着我的臉(膳食總管為了惹她不快,在替她念報念到某些時政消息如關閉教堂放逐神甫之類的事情時總愛偷換幾個字眼,這使她大犯嘀咕;于是,盡管她站在廚房盡裡頭而且大字不識,她也會本能而貪婪地盯着報紙看,她此刻注視我的姿勢和她看報的姿勢一模一樣),仿佛她看得出我所說的是否在我臉上真有所顯露,我是否正在胡編亂造。

    老人與海 不過她一見我寫了一封長信之後又在尋找邦當夫人的确切地址,她那至今還很模糊的唯恐阿爾貝蒂娜返回的害怕之情便又重在她心裡滋生起來了。

    這種害怕之情在翌日清晨竟發展成了真正的又驚又怕,原來她從準備交給我的一封書信的信封上認出了阿爾貝蒂娜的字迹。

    她在嘀咕阿爾貝蒂娜的出走是否隻是一出喜劇,這個假設使她倍感傷心,似乎這已經最終确定了阿爾貝蒂娜将來要在這個家裡生活下去,似乎這已經構成了我的屈辱,我被阿爾貝蒂娜耍弄的屈辱,而對我的侮辱就是對她本人的侮辱,因為我是她的主人。

    無論我多麼急于閱讀阿爾貝蒂娜的來信,我仍舊禁不住觀察了一會弗朗索瓦絲的眼睛,她的全部希望都從這雙眼睛裡消失了,我從這個征兆裡得出了阿爾貝蒂娜會立即回來的結論,正如冬季運動的愛好者看見燕子遠走高飛便高興地推斷出寒冷季節即将來臨一樣。

    弗朗索瓦絲此刻總算離開了房間,在肯定她已關上了房門之後,為了不顯得憂心如焚,我不聲不響地拆開了來信: “我的朋友,謝謝您對我講過的那些令人愉快的事,我一定遵命去退掉羅爾斯牌汽車,如果您認為我能在這方面做點什麼的話,而對此我也并不懷疑。

    您隻要把中間人的姓名寫給我就行了。

    您恐怕會受這些人的欺騙,他們求之不得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賣貨;您從來不出門,要一輛汽車做什麼呢?您對我們最後一次散步還保留着美好的回憶,我很感動。

    請相信,我也不會忘記那次格外黯然神傷的散步(因為當時已暮色*蒼茫而我們又即将離别),那次散步隻有在我滿目漆黑時才會從我腦海裡消失。

    ” 我清楚感到最後一句話無非是一句話而已,阿爾貝蒂娜根本不可能對那次散步保持如此的甜蜜的回憶,更不可能保持到她離開人世的時候,她當時肯定感到散步索然寡味因為她那時正急不可耐地盼望着離開我。

    不過我也很欣賞巴爾貝克那個騎自行車打高爾夫球的姑娘,盡管她在認識我之前隻讀過《愛絲苔爾》,她卻天生聰慧而且我有非常充足的理由認為她在我家又培養了新的素質,這些素質使她與衆不同而且更為完美。

    我在巴爾貝克對她說過這樣一句話:”我認為我的友誼對您是寶貴的,我正是能夠給您帶來您缺少的東西的人。

    ”–我在一張照片上寫下了這樣的題詞:”自信天生保護人”–這句話,我雖然說了卻并沒有相信,而當時說這話的唯一目的隻是讓她感到來看望我大有好處,同時使她克服她可能會感覺到的厭倦情緒,這句話事實上卻是千真萬确的;這就象我告訴她我不願意見到她是因為我害怕我會愛上她一樣。

    我之所以說這話是因為我明白,她來得勤時我對她的愛情反而會逐漸減弱,而分離倒可能激勵這份愛情;然而事實上她勤來看我倒使我産生了比在巴爾貝克初期的愛情強烈得多的對她的渴求,這一來我那句話又變成真實的了。

     不過總的來說阿爾貝蒂娜的信并沒有使事情有所進展。

    她隻對我說了準備給中間人寫信。

    必須使目前的局面有所突破,必須趕緊了結這一切,于是我有了下面這個主意。

    我立即命人給安德烈送去一封書信,我在信中說阿爾貝蒂娜住在她姨母家,我感到很孤獨,如果她能來我這裡小住幾天我會感到無比快樂,而且我一點不想使這件事神秘化,所以我請她将此事通知阿爾貝蒂娜。

    與此同時我又裝作沒有收到阿爾貝蒂娜的信而給她寫了下面這封信: “我的朋友,請原諒您一定會十分理解的這件事,我非常憎惡把事情神秘化所以我願意她和我一道來通知您。

    您在我身邊時生活那麼甜蜜,因此我養成了無法獨自生活的壞習慣。

    既然我倆已商定您不回來了,我便考慮了代替您的最合适的人,而最能使我少作改變也最能引起我對您的回憶的人非安德烈莫屬,所以我已請求她到我這裡來。

    為了使一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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