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追憶似水年華 第七部 重現的時光(4)

首頁
    的工業聯合會宣布必須占有貝爾福地區,以免使他們的國家受到我們複仇思想的侵襲,其理由同巴雷斯為使我們不受德寇入侵願望的影響而要求得到美因茲的理由一模一樣。

    為什麼在法國看來,收回阿爾薩斯和洛林地區不是進行戰争的一條充分理由,不是繼續進行戰争、每年宣戰一次的一條充分理由呢?您似乎認為,勝利從此屬于法國,我衷心希望如此,您對此毫不懷疑。

    但是,自從協約國不管是否有理,認為自己穩操勝券(從我來說,我當然對這樣的結局感到高興,但我主要看到許多勝利停留在紙上,還有許多則是皮洛士式的勝利③,付出的代價沒有告訴我們),而德寇則不再認為自己穩操勝券以來,人們看到德國試圖盡快媾和,法國則試圖延長戰争;法國是正義的法國,有權使人聽到正義的聲音,但法國也是溫和的法國,應該聽到可憐的聲音,即使隻是為了它自己的子女,為了每當春天來臨之際,開放的鮮花能使墓外之物增添光彩。

    您要說實話,我親愛的朋友,您曾經對我講過一種理論,說萬物的存在全靠一種不斷重新開始的創造。

    您對我說,世界的創造并非一次完成,而必然是每天都在進行。

    那末,如果您是真心誠意的話,您就不能把這場戰争排除在這種理論之外。

    我們出色*的諾布瓦廢話連篇地寫道(同時拿出一件修辭道具,對他來說,這件道具同’勝利的曙光’和’嚴冬将軍’一樣珍貴):’現在德國要打仗,骰子擲出,大局已定’,而事實是每天早晨都在重新宣戰。

    因此,想繼續進行戰争的人同發動戰争的人同樣應受遣貴,也許,更加應受遣責,因為後者可能沒有預見到戰争中的一切慘狀。

    然而,毫無迹象表明,一場如此持久的戰争,即使會有勝利的結局,也并非毫無危險。

    很難談論尚無先例的事情,以及對于人們首次嘗試的行動的機制的影響。

    确實,一般來說,人們感到不安的新事物都進展得十分順利。

    那些最聰明的共和政體擁護者曾認為政教分離是荒謬的行為。

    但政教分離卻象把信扔進郵局的信筒裡那樣輕而易舉。

    德雷福斯恢複了名譽,比卡爾當上陸軍部長,也沒有人喊一聲’喔唷‘。

    然而,對于一場連續幾年的戰争所帶來的那種勞累過度,令人擔心的事卻多的是!士兵們回去後将幹什麼?疲勞是否會使他們渾身無力或神魂颠倒?所有這些都可能朝壞的方向轉化,如果說不涉及法國,至少涉及zheng府,甚至可能涉及zheng府的形式。

    您曾讓我看莫拉斯④那篇美妙的《埃梅·德·瓜尼》。

    埃梅·德·瓜尼如果不從共和國進行的戰争的進展中期待她在1812年從帝國進行的戰争中期待到的東西,我将會感到十分驚訝。

    如果現在埃梅還活着,她的期望是否将會實現?我不希望如此。

    我們再回過來談戰争,那首先發動戰争的人是否是威廉皇帝?我對此十分懷疑。

    如果是他的話,他不是做了同拿破侖一樣的事嗎?這種事我認為十分可惡,但我驚奇地看到,如此的恐怖卻會給拿破侖的阿谀奉承之徒帶來靈感,這種人在戰争爆發之日象博将軍那樣大聲說道:’我等待這一天已有四十年了。

    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當社會上把不相稱的地位賦予民族主義者和軍人時,當任何藝術之友都被指責為從事給祖國帶來嚴重損害的事時,一切并非尚武的文明都是有害的,天曉得有誰曾提出比我更有力的抗議!幾乎沒有一個真正的社交界人士能同一位将軍相提并論。

    一個狂熱的女人差點把我介紹給西夫東先生。

    您一定會對我說,我當時竭力維護的隻是社交界的準則。

    但是,從表面上看它們雖然毫無價值,它們卻也許可以阻止許多過火的事情發生。

    我一貫尊重捍衛語法或邏輯的人們。

    人們在五十年之後會知道,他們曾消除巨大的災禍。

    然而,我們那些民族主義者對德國最為敵視,是最頑固的打到底主義者。

    但在十五年之後,他們的哲學已經完全改變。

    實際上,他們大力促使戰争繼續下去,不過隻是為了消滅一個尚武的民族,隻是出于對和平的熱愛。

    因為尚武的文明,即他們在十五年前認為很美的東西,現在卻使他們感到厭惡;他們不僅指責普魯士把國家的軍事力量放在主導地位,而且始終認為軍事文明曾摧毀他們現在珍視的一切,不僅是藝術,而且甚至是獻殷勤。

    他們的批評者中的一個隻要改信民族主義,就可以同時成為和平之友。

    他确信,在所有尚武的文明中,婦女的地位屈辱、低下。

    人們不敢對他回答說,中世紀騎士的’夫人‘和但丁的貝雅特裡齊,也許曾坐在同貝克先生⑤的女主人公們一樣高的寶座上。

    我預計這幾天中的某一天能在一位俄國革命者之後坐到餐桌旁邊。

    或者隻是在我們的一位将軍之後,他們進行戰争是出于對戰争的厭惡,是為了懲罰一個民族培養一種理想,他們在十五年前認為這種理想是唯一的強壯劑。

    可憐的沙皇在幾個月前還受到尊重,因為他召開了海牙會議。

    但是,現在人們向自由的俄國緻敬,就忘記了曾使他受到頌揚的稱号。

    世界的車輪就是這樣轉的。

    然而,德國使用同法國一樣的詞句是那麼多,以緻使人認為德國在引用法國的話,德國不厭其煩地說,它’在為生存而鬥争’。

    當我讀到:’我們為反對殘忍的死敵而鬥争,直至我們取得保障我們将來不受任何侵略的和平,以便使我們英勇的士兵的血不緻白流時,我不知道這句話是威廉皇帝說的還是普恩加來先生說的,因為他們曾以幾乎相同的說法,把這句話說了二十遍,雖然說實在話,我應該公開承認,這一次皇帝是共和國總統的仿效者。

    如果法國依然弱小,它也許就不會這樣希望延長戰争,但特别是如果德國依然強大,它也許就不會如此急于結束戰争。

    就是說依然如此強大,因為說到強大,您會看到,它現在仍然強大。

    ” ①根據傳說,菲爾曼是亞眠的第一位主教。

    
②戴魯萊德(1846-1914),法國作家、政治家。

    普法戰争時入伍參軍。

    他的愛國詩歌《士兵之歌》(1872)曾流行一時。

    1882年創立愛國者同盟,旨在為法國敗于普魯士報仇雪恥。

    
③皮洛士(前319-前272),伊庇魯斯國王,曾不惜慘重犧牲而取得對馬其頓和羅馬的軍事勝利。

    ”皮洛士的勝利”一語由此而來。

    
④莫拉斯(1868-1952),法國作家,擁護君主政體,曾在《法蘭西報》上評述埃梅·德·瓜尼的回憶錄(發表于1902年)。

    埃梅·德·瓜尼曾促使塔列朗背叛拿破侖。

    
⑤貝克(1837-1899),法國劇作家,他劇中描寫的婦女格調不高,如《巴黎女人》(1885)描寫一個有夫之婦同時有兩個情人。

    
他已經養成在說話時大聲叫嚷的習慣,原因是感到煩躁,需要–由于從未研究過說話的技巧–為擺脫自己的印象而尋找出路,猶如飛行員擺脫自己的炸彈一樣,即使是在田野上空,在他的話語不會觸及任何人的地方,特别是在社交界,他更是信口開河,别人則因故作風雅而傾聽他的談話,對他的話信以為真,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