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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似水年華 第七部 重現的時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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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一丁點兒。

    ”德·蓋爾芒特夫人情願放棄她那天才能自個兒脫穎而出,象膿疱自個兒會戳破的高見,因為後面的說法更令她喜歡,但是還因為一段時期以來,她接待新來的人們,感到疲倦,她詢問别人,聽取他們的意見以形成她自己的觀點,她變得虛懷若谷。

    ”用不着我對您說,”她繼續道,”這個被稱作上流社會的聰明的公衆對什麼都一竅不通。

    他們拒不承認,他們嘻嘻哈哈。

    我白費口舌對他們說:’這挺怪,挺有意思,從來還沒有誰做出過這樣的東西。

    ’他們不相信我,好象從來都沒誰相信過我什麼似的。

    這就象她當時表演的内容,那是梅特林克的作品,現在他的作品蜚聲文壇,但在那個時代誰都不買他的帳,而我卻覺得它們美不勝收。

    有時候我想到這些事甚至會感到詫異,一個象我這樣的農家婦女,隻受過外省姑娘受的教育,居然一眼就看上了這種東西。

    自然,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我喜歡它們,那使我感動。

    喏,巴贊,他絕不是個容易動情的人,他就曾經因為那些東西對我産生的影響而感到震動。

    他對我說過:’我希望您别再聽那些荒誕不經的玩意兒了,那東西使您不正常。

    ’他說的是真話,因為,人們把我看成是個冷若冰霜的女人,實際上,我卻極易沖動。

    ” 這時發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一名跟班跑來對拉謝爾說,拉貝瑪的女兒和女婿要求同她談談。

    我們已經知道拉貝瑪的女兒抵制了她丈夫想求人找拉謝爾邀請他們一次的欲|望。

    可是,當那位應邀而來的年輕人走後,留在母親身邊的小夫妻倆那個煩惱勁兒越來越大,想到别人正在玩樂的念頭折磨着他們,且簡而言之,就在拉貝瑪吐了幾口血回房去之後,他們抓住時機急急穿上最華麗的服裝,讓人叫了輛車,未得到邀請就跑到德·蓋爾芒特親王府來了。

    拉謝爾大略料到是怎麼一回事,暗地裡感到得意。

    她用盛氣淩人的口氣對跟班說她正忙着呢,不能分身,讓他們留個條兒,說明自己這不尋常的行動目的何在。

    跟班拿着張名片回來,拉貝瑪的女兒在名片上草草寫道,她和她丈夫抵禦不住想聆聽拉謝爾朗誦的願望,請她放他們進來。

    拉謝爾露出了微笑,笑他們笨拙的借口和她自己的勝利。

    她讓人去回答說,她很不安,她已經朗誦完畢。

    小夫婦倆在前廳伫候的時間已拖得夠長了,跟班們開始對這兩位吃了閉門羹的央求者公然加以嘲弄。

    當衆受辱的羞愧感,拉謝爾在她母親面前隻是無名小輩的記憶促使拉貝瑪的女兒下決心把一個本來隻是受樂一樂的需要所驅使而貿然采取的行動進行到底。

    她讓人去請求拉謝爾,即使聆聽不到她的朗誦,就算請她幫個忙吧,允許自己握一握她的手。

    拉謝爾正在同一位意大利親王談話,這位親王據說被她的萬貫家财吸引住了,上流社會的某些關系對這份家産的來曆總有些遮遮掩掩。

    她權衡形勢的逆轉,現在正是這逆轉的形勢使盛名顯赫的拉貝瑪的兒女拜倒在她的腳下。

    她輕松愉快地向大家陳述了這個變故,然後讓人去叫那小夫婦倆進來,小夫婦倆求之不得,一蹴之間他們便摧垮了拉貝瑪的社會地位,就象他們已經毀了她的健康那樣。

    拉謝爾理解他們,而她那副屈尊俯就的友好态度将為她帶來比她拒不接見更好的名聲,人們會更加覺得她善良,更加覺得小夫婦倆的卑微。

    所以她張開雙臂熱情地接待他們,擺出名望顯赫而又能平易近人的保護人的姿态:”可我深信不疑,這是件樂事。

    親王夫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在這個劇場裡,大家認為邀不邀請什麼人是由她決定的,拉謝爾不知道人家怎麼認為,她也許怕拒不讓拉貝瑪的孩子們進來會引起人們的懷疑,倒不是懷疑她的心地善良,善不善良對他們是一碼事,而是懷疑她的影響力。

    德·蓋爾芒特公爵夫人本能地走開了,因為,一個人随着他越來越暴露出對上流社會的追逐,他在公爵夫人心目中的地位也便越來越低落。

    此時此刻在她心中隻剩下她對拉謝爾的善良的尊敬,而如果有誰前來給她介紹拉貝瑪的孩子,她會扭身不理睬他們。

    此時的拉謝爾卻已經在動腦筋組織妙語佳句,明天,在後台,她要用這話鎮一鎮拉貝瑪:”我心裡難受和不安,讓您女兒在前廳等候接見。

    我要是早弄懂她的來意就好了!她一疊疊給我送名片。

    ”能象這樣給拉貝瑪一次打擊,他得意極了。

    可如果她知道這一擊會要了拉貝瑪的命,也許她會作些讓步。

    人們喜歡害人但也不可緻受害者于死地,免得使自己反而陷入錯誤的的泥淖。

    其實,錯又在哪兒呢?幾天後,她會笑着說:”這确是有些過份了,我原是想對她的兒女好一些,比她從前一貫對我的态度好一些,就差那麼一點兒别人便會責備是我殺害了她。

    我請公爵夫人為我作證。

    ”演員們的卑劣情感和舞台生涯的矯揉造作似乎全都傳到了他們兒女的身上,頑強地進行的工作都不能象對他們的母親那樣給他們造成偏移;著名悲劇坤伶們往往喪生于周圍勾結一氣的家庭-陰-謀,成為蕭牆之禍的犧牲品,就象在她們參演的戲劇中經曆過如許次的結局那樣。

    基督山伯爵 其實,公爵夫人的生活仍不失為十分不幸,其中有一條理由,而這條理由的後果是,它從另一方面同時也在降低德·蓋爾芒特公爵經常出入的那個社交圈的等級。

    早已過了耄耋之年而太平下來的德·蓋爾芒特先生,盡管身子骨還健壯,已不再欺騙德·蓋爾芒特夫人,卻鐘情于德·福什維爾夫人,這層關系是怎麼開的頭,誰也不知道①。

    然而這種關系的發展卻使老頭兒在這最後一次戀情中模仿他前幾次愛戀的方式,把他的情婦軟禁起來,竟至,如果說我對阿爾貝蒂娜的愛曾帶着巨大的變異重複了斯萬對奧黛特的愛的話,那麼,蓋爾芒特先生的戀情則令人聯想到我對阿爾貝蒂娜的戀情。

    她得同他一起用午餐、用晚餐,他老呆在她家。

    她以此而在朋友們面前自炫,沒有她,他們永遠也休想與德·蓋爾芒特公爵來往,他們上這裡來就是盼着結識公爵,這有點象人們到一個輕佻女人家去,就是為了認識她的情人、某位君王那樣。

    當然,德·福什維爾夫人早就是上流社會婦女了。

    然而,遲暮之年重又得到一位如此不可一世的老情人、在她家畢竟算得上一位要人的供養後,她自貶自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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