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曰:“當今天下賊盜,十室而九,稱帝圖王,專城據郡。
孤荷文皇殊寵,思報厚恩,欲與諸賢立功王室。
适欲起兵,威、雅沮衆,深相猜忌,密構異謀,欲加之罪。
疑其私通境外。
豈謂系之二日(甲子是十五日丙寅是十七日),突厥果入太原。
此殆天心為孤罰罪,非天意也,何従而至天既為孤遣來,還應為孤令去。
彼若不去,當為諸軍遣之,無為慮也。
”帝以見兵未多,又失康達之輩,戰則衆寡非敵,緩恐入掠城外居民。
夜設伏兵,出城以據險要。
曉令他道而入,若有援來。
仍誡出城将士,遙見突厥,則速據險,勿與共戰。
若知其去,必莫追之。
但送出境而還,使之莫測。
爾後再宿,突厥達官自相謂曰:“唐公相貌有異,舉止不凡,智勇過人,天所與者。
前來馬邑,我等已大畏之,今在太原,何可當也。
且我輩無故遠來,他又不與我戰,開門待我,我不能入,久而不去,天必瞋我。
我以唐公為人,複得天意,出兵要我,盡死不疑。
不如早去,無住取死。
”己亥夜,潛遁。
明旦,城外觇入馳報,帝曰:“我知之矣。
”文武官入賀,帝曰:“且莫相賀,當為諸官召而使之。
”即立自手疏與突厥書,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自去自來,豈非天所為也我知天意,故不遣追。
汝知天意,亦須同我。
當今隋國喪亂,蒼生困窮,若不救濟,終為上天所責。
我今大舉義兵,欲甯天下,遠迎主上還。
共突厥和親,更似開皇之時,豈非好事且今日陛下雖失可汗之意,可汗甯忘高祖之恩也若能従我,不侵百姓,征伐所得,子女玉帛,皆可汗有之。
必以路遠,不能深入,見與和通,坐受寶玩,不勞兵馬,亦任可汗。
一二便宜,任量取中。
”仍命封題,署雲某啟。
所司報請雲:“突厥不識文字,惟重貨财,願加厚遺,改啟為書。
”帶笑而謂請者曰:“何不達之深也。
自頃離亂,亡命甚多,走胡奔越,書生不少。
中國之禮,并在諸夷。
我若敬之,彼仍未信。
如有輕慢,猜慮愈深。
古人雲:‘屈于一人之下,伸于萬人之上。
’塞外群胡,何比拟凡庸之一耳。
且啟之一字,未直千金。
千金尚欲與之,一字何容有吝。
此非卿等所及。
”乃遣使者馳驿送啟。
始畢得書,大喜,其部達官等曰:“我知唐公非常人也,果作異常之事。
隋主前在雁門,人馬甚衆,我輩攻之,竟不敢出。
太原兵到,我等畏之若神,皆走還也。
天将以太原與唐公,必當平定天下。
不如従之,以求寶物。
但唐公欲迎隋主,共我和好,此語不好,我不能従。
隋主為人,我所知悉,若迎來也,即忌唐公,于我舊怨,決相誅伐。
唐公以此喚我,我不能去。
唐公自作天子,我則従行,覓大勳賞,不避時熱。
“當日,即以此意作書報帝。
使人往還,不愈七日。
使至,前日所賀官僚,舞蹈稱慶。
帝開書歎息久之,曰:“非有天命,此胡甯豈如此但孤為人臣,須盡節。
主憂臣辱,當未立功,欲舉義兵,欲戴王室,大名自署,長惡無君,可謂階亂之人,非複尊隋之事。
本慮兵行以後,突厥南侵,屈節連和,以安居者。
不謂今日所報,更相要逼,乍可絕好蕃夷,無有従其所勸。
”突厥之報帝書也,謂使人曰:“唐公若従我語,即宜急報,我遣大達官,往取進止。
”官僚等以帝辭色懔然,莫敢咨谏。
興國寺兵知帝未従突厥所請,往往偶語曰:“公若更不従突厥,我亦不能従公。
”裴寂、劉文靜等知此議,以狀啟聞,帝作色曰:“公等并是隋臣,方來共事,以此勸孤,臣節安在“裴寂等對曰:“傥使伊、呂得盡誠于桀、纣,即不為湯、武之臣。
寂等改以事君,不敢拘于小節。
且今士衆已集,所乏者馬。
蕃人未是,急須胡馬,待之如渴。
若更遲留,恐其有悔。
”帝曰:“事不師古,鮮能克成。
諸賢宜更三思,以謀其次。
”
六月己卯,太子與齊王至自河東,帝歡甚。
裴寂等乃因太子、秦王等入啟,請依伊尹放太甲,霍光廢昌邑故事,廢皇帝而立代王,興義兵以檄郡縣,改旗幟以示突厥,師出有名,以輯夷夏。
帝曰:“如此所作,可謂掩耳盜鐘。
事機相迫,不得不爾。
雖失意于後主,幸未負于先帝。
衆議既同,孤何能易。
所恨元首叢脞,股肱堕哉。
“欷歔不得已。
裴寂等曰:“文皇傳嗣後主,假權楊素,亡國喪家,其來漸矣。
民怨神怒,降茲禍亂。
緻天之罰,理應其宜。
”于是遣使以衆議馳報突厥。
始畢依旨,即遣其柱國康鞘利、級失、熱寒、特勤、達官等,送馬千匹來太原交市,仍許遣兵送帝往西京,多少惟命。
康鞘利将至,軍司以兵起甲子之日,又符谶尚白,請建武王所執白旗,以示突厥。
帝曰:“誅纣之旗,牧野臨時所仗,永人西郊,無容預執,宜兼以绛,雜半續之。
”諸軍槊幡皆放此。
營壁城壘,幡旗四合,赤白相映若花園。
開皇初,太原童謠雲:“法律存,道德在,白旗天子出東海。
”常亦雲:“白衣天子。
”故隋主恒服白衣,每向江都,拟于東海。
常修律令,筆削不停,并以彩畫五級木壇,自随以事道。
又有《桃李子歌》曰:“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