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逾數重垣,始抵卧室,燈燭熒然,内人未寝,哝哝與人語。
舐窗一窺,則妻與一厮仆同杯飲,狀甚狎亵。
于是怒火如焚,計将掩執,又恐孤力難勝。
遂潛身脫扃而出,奔告成,且乞為助。
成慨然從之,直抵内寝。
周舉石撾門,内張皇甚。
擂愈急,内閉益堅。
成撥以劍,劃然頓辟。
周奔入,仆沖戶而走。
成在門外,以劍擊之,斷其肩臂。
周執妻拷訊,乃知被收時即與仆私。
周借劍決其首,罥腸庭樹間。
乃從成出,尋途而返。
蓦然忽醒,則身在卧榻,驚而言曰:&ldquo怪夢參差,使人駭懼!&rdquo成笑曰:&ldquo夢者兄以為真,真者乃以為夢。
&rdquo周愕而問之。
成出劍示之,濺血猶存。
周驚怛欲絕,竊疑成诪張為幻。
成知其意,乃促裝送之歸,荏苒至裡門,乃曰:&ldquo疇昔之夜,倚劍而相待者非此處耶!吾厭見惡濁,請還待君于此。
如過晡不來,予自去。
&rdquo周至家,門戶蕭索,似無居人。
還入弟家。
弟見兄,雙淚交墜,曰:&ldquo兄去後,盜夜殺嫂,刳腸去,酷慘可悼。
于今官捕未獲。
&rdquo周如夢醒,因以情告,戒勿究。
弟錯愕良久。
周問其子,乃命老妪抱至。
周曰:&ldquo此襁褓物,宗緒所關,弟善視之。
兄欲辭人世矣。
&rdquo遂起徑去。
弟涕泗追挽,笑行不顧。
至野外見成,與俱行。
遙回顧,曰:&ldquo忍事最樂。
&rdquo弟欲有言,成闊袖一舉,即不可見。
怅立移時,痛哭而返。
周弟樸拙,不善治家人生産,居數年,家益貧周子漸長,不能延師,因自教讀。
一日早至齋,見案頭有函書,緘封甚固,簽題&ldquo仲氏啟&rdquo,審之為兄迹。
開視則虛無所有,隻見爪甲一枚,長二指許,心怪之。
以甲置硯上,出問家人所自來,并無知者。
回視,則硯石燦燦,化為黃金,大驚。
以試銅鐵皆然。
由此大富。
以千金賜成氏子,因相傳兩家有點金術雲。
成生家中貧窮,一年到頭都依靠周生接濟。
周生比成生大,所以成生管周生的妻子叫嫂嫂。
逢年過節都去拜訪,像一家人一樣。
後來,周生的妻子因生孩子,産後得急病死了,周生接着又娶了個後妻王氏。
成生因為新嫂嫂比自己年紀小,所以從沒要求周生讓自己見見她。
一天,王氏的弟弟來看望姐姐,周生便在卧室裡設宴招待。
正好成生來了,仆人來通報,周生坐在宴席上命人快請他進來。
成生不進,告辭要走。
周生便将酒席移到外間,将成生追了回來。
剛剛坐下,就有人來禀告,一個莊園裡的仆人被縣太爺重打了。
原因是黃吏部家有個放牛的,放牛時踩了周家的田,兩家仆人發生争吵、謾罵。
黃家放牛的回去告訴了主人,周家仆人就被捉去送官,所以挨了重打。
周生聽說,很氣憤地罵道:&ldquo黃某這個放豬奴,怎敢這樣!他前輩是我家祖上的奴才,剛得志就目中無人了!&rdquo周生氣滿胸膛,忿忿地起來要去找黃家。
成生按住他制止說:&ldquo強橫兇暴的天下,本來沒有青紅皂白!況且今日的官府一半是不打旗子的強盜呢!&rdquo周生不聽,成生再三勸說,以至掉了淚,周生才勉強忍下。
但是,周生的怒氣終不能消除,一夜翻來覆去沒有睡着,對家人說:&ldquo黃家欺侮我們,是我們的仇家,這先不說,縣官是朝廷的命官,并不是有勢力人家的官,就是互有争端,也應傳兩家對質,何至于像哈叭狗一樣跟着叫?我也去告他家的仆人,看縣官怎麼處置他們?&rdquo家人們也鼓動他,于是他就寫了呈子送到縣衙。
可是縣官隻看了一眼就把呈子撕了扔在地下。
周生氣極了,順口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冒犯了縣官。
縣官惱羞成怒,就把周生拘捕了。
這天早飯後,成生又去找周生,才知道周生去縣城告狀去了。
他急忙追去想勸止,不料周生卻已在監獄裡了。
急得他直跺腳,無計可施。
這時,官府正抓了三個海盜。
縣官與黃吏部用錢買通了海盜,讓他們捏造周生是同黨,然後根據假證詞,革去了周生的功名,更加殘酷地拷打他。
成生來看他,兩人抱頭痛哭。
他二人偷着商量還得上告。
周生說:&ldquo我身在監牢,像鳥在籠子裡。
家裡雖有一個弟弟,也隻能給我送點飯來,誰能替我上告呢?&rdquo成生表示願一人承擔,說:&ldquo這是我應盡的責任,朋友有難而不能急救,還算什麼朋友?&rdquo說罷就走。
周生的弟弟打算送路費給他時,他已經走遠了。
成生到了京城,上告無門,正急得不得了的時候,聽人傳說皇帝要出城打獵。
成生就暗藏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