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陳暮過荒落之墟,聞女子啼松柏間,近臨則樹橫枝有懸帶,若将自經。
陳诘之,揮涕而對曰:&ldquo母遠出,托妾于外兄。
不圖狼子野心,畜我不卒。
伶仃如此不如死!&rdquo言已複泣。
陳解帶,勸令适人,女慮無可托者。
陳請暫寄其家,女從之。
既歸,挑燈審視,豐韻殊絕,大悅,欲亂之,女厲聲抗拒,紛纭之聲達于間壁。
景生逾垣來窺,陳乃釋女。
女見景生,凝目停睇,久乃奔去。
二人共逐之,不知去向。
景歸,阖戶欲寝,則女子盈盈自房中出。
驚問之,答曰:&ldquo彼德薄福淺,不可終托。
&rdquo景大喜,诘其姓氏。
曰:&ldquo妾祖居于齊,以齊為姓,小字阿霞。
&rdquo入以遊詞,笑不甚拒,遂與寝處,齋中多友人來往,女恒隐閉深房。
過數日,曰:&ldquo妾姑去,此處煩雜困人甚。
繼今,請以夜蔔。
&rdquo問:&ldquo家何所?&rdquo曰:&ldquo正不遠耳。
&rdquo遂早去,夜果複來,歡愛綦笃。
又數日謂景曰:&ldquo我兩人情好雖佳,終屬苟合。
家君宦遊西疆,明日将從母去,容即乘間禀命,而相從以終焉。
&rdquo問:&ldquo幾日别?&rdquo約以旬終。
既去,景思齋居不可常,移諸内又慮妻妒,計不如出妻。
志既決,妻至辄诟厲,妻不堪其辱,涕欲死。
景曰:&ldquo死恐見累,請早歸。
&rdquo遂促妻行。
妻啼曰:&ldquo從子十年未嘗失德,何決絕如此!&rdquo景不聽,逐愈急,妻乃出門去。
自是垩壁清塵,引領翹待,不意信杳青鸾,如石沉海。
妻大歸後,數浼知交請複于景,景不納,遂适夏侯氏。
夏侯裡居,與景接壤,以田畔之故世有隙。
景聞之,益大恚恨。
然猶冀阿霞複來,差足自慰。
越年餘并無蹤緒。
會海神壽,祠内外士女雲集,景亦在。
遙見一女甚似阿霞,景近之,入于人中從之,出于門外又從之,飄然竟去,景追之不及,恨悒而返。
後半載适行于途,見一女郎着朱衣,從蒼頭,鞚黑衛來,望之,霞也。
因問從人:&ldquo娘子為誰?&rdquo答言:&ldquo南村鄭公子繼室。
&rdquo又問:&ldquo娶幾時矣?&rdquo曰:&ldquo半月耳。
&rdquo景思得毋誤耶?女郎聞語,回眸一睇,景視,真阿霞也。
見其已适他姓,憤填胸臆,大呼:&ldquo霞娘!何忘舊約?&rdquo從人聞呼主婦,欲奮老拳。
女急止之,啟幛紗謂景曰:&ldquo負心人何顔相見?&rdquo景曰:&ldquo卿自負仆,仆何嘗負卿?&rdquo女曰:&ldquo負夫人甚于負我!結發者如是而況其他?向以祖德厚,名列桂籍,故委身相從。
今以棄妻故,冥中削爾祿秩,今科亞魁王昌即替汝名者也。
我已歸鄭姓,無勞複念。
&rdquo景俯首帖耳,口不能道一詞。
視女子策蹇去如飛,怅恨而已。
是科景落第,亞魁果王氏昌名,景以是得薄幸名。
四十無偶,家益替,恒趁食于親友家。
偶詣鄭,鄭款之,留宿焉。
女窺客,見而憐之,問鄭曰:&ldquo堂上客非景慶雲耶?&rdquo問所自識,曰:&ldquo未适君時,曾避難其家,亦深得其豢養。
彼行雖賤而祖德未斬,且與君為故人,亦宜有绨袍之義。
&rdquo鄭然之,易其敗絮,留以數日。
夜分欲寝,有婢持金二十餘兩贈景。
女在窗外言曰:&ldquo此私貯,聊酬夙好,可将去,覓一良匹。
幸祖德厚,尚足及子孫無複喪檢,以促餘齡。
&rdquo景感謝之。
既歸,以十餘金買缙紳家婢,甚醜悍。
舉一子,後登兩榜。
鄭官至吏部郎。
既沒,女送葬歸,啟輿則虛無人矣,始知其非人也。
噫!人之無良,舍其舊而新是謀,卒之卵覆而鳥亦飛,天之所報亦慘矣!
他與陳生住近鄰,兩家的書房僅隔一堵短牆。
一天黃昏,陳生路過一處荒涼的廢墟,聽到松林裡傳來女子的啼哭聲。
走近一看,見樹的橫枝上挂着一條帶子,一個女子像要上吊。
陳生問她怎麼了,女子抹了一下眼淚對陳生說:&ldquo母親出遠門,把我托給了一個外姓哥哥照管。
沒想到他狼子野心,對我不懷好意。
我一人孤單到這地步,還不如死了!&rdquo說完又哭起來。
陳生急忙為她解下帶子,勸她嫁人。
女子怕投有可靠的人,陳生就請她暫時住在自己家裡。
女子同意了。
回到家中,陳生點上燈對着女子一看,見她十分美麗,喜出望外,要與她同寝。
女子厲聲抗拒,兩人吵鬧的聲音傳到隔壁。
景生聽到後,跳過牆來看。
陳生見景生來了,才放了女子。
女子一見景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很長時間才轉身跑了。
二人追了一陣,女子竟不知去向。
景生回到家裡,關上門剛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