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有小碑,果如女言。
發棺視之,女顔色如生。
抱入房中,衣裳随風盡化。
粘符已,以被褥嚴裹,負至江濱,呼攏泊舟,僞言妹急病,将送歸其家。
幸南風大競,甫曉已達裡門。
抱女安置,始告兄嫂。
一家驚顧,亦莫敢直言其惑。
生啟衾,長呼秋月,夜辄擁屍而寝。
日漸溫暖,三日竟蘇,七日能步。
更衣拜嫂,盈盈然神仙不殊。
但十步之外,須人而行,不則随風搖曳,屢欲傾側。
見者以為身有此病,轉更增媚。
每勸生曰:“君罪孽太深,宜積德誦經以忏之。
不然,壽恐不永也。
”生素不佞佛,至此皈依甚虔。
後亦無恙。
異史氏曰:“餘欲上言定律,‘凡殺公役者,罪減平人三等。
’蓋此輩無有不可殺者也。
故能誅鋤蠹役者,即為循良;即稍苛之,不可謂虐。
況冥中原無定法,倘有惡人,刀鋸鼎镬,不以為酷。
若人心之所快,即冥王之所善也。
豈罪緻冥追,遂可幸而逃哉!”
年十八歲,還沒成親,未婚妻就死了。
他每次出去遊曆,常常是一年多不回來。
哥哥王鼐,是江北的名士,對弟弟很友愛,勸弟弟不要再外出,要為他選個媳婦。
王鼎不聽,乘船到鎮江拜訪朋友。
正巧朋友外出,王鼎便租了一家旅店的閣樓住下。
樓外江水如練,碧波蕩漾,金山盡收眼底,令王鼎心礦神怡。
第二天,朋友來請他搬到家裡去莊,王鼎推辭不去。
在樓上住了半月多。
一夜,王鼎夢見一個女郎,大約十四五歲年紀,容貌秀麗端莊,上床跟他交合,醒後已經夢遺了。
王鼎感到很奇怪,還以為是偶然的。
到了夜晚,又做了個同樣的夢。
這樣過了三四夜,王鼎非常驚異,睡覺時不敢熄燈,身子雖然躺在床上,心裡卻很警惕。
剛閉上眼睛,夢見女郎又來了。
正在親熱,王鼎猛然驚醒,急忙睜眼一看,一個美如天仙的少女,還在自己的懷抱中。
少女見王鼎醒了,露出羞愧怯弱的樣子。
王鼎知道她不是人類,但很愛憐,來不及詢問,又和她親熱起來。
女子像是受不了,說:“如此狂暴,難怪人家不敢告訴你!”王鼎才開始詢問她。
女子說:“我姓伍,名叫秋月。
先父是名儒,精通易理,對我很愛憐。
但說我不長壽,所以不令我嫁人。
我到了十五歲時果然死了,父親便把我埋在閣東,墳墓和地一樣平,墳上也沒标志;隻在棺材一邊立了片石塊,寫着‘女秋月,葬無冢,三十年,嫁王鼎’。
現在已過了三十年,正好你來了,我很高興,急着想主動見你,心裡害羞,所以借做夢和你相會。
”王鼎也很高興,又要求接着親熱。
女子說:“我現在隻有一點點陽氣,要想複生,實在禁不起這番風雨。
以後合好的日子還很長,何必非今晚不可?”于是起身走了。
第二天,秋月又來了,跟王鼎對坐着,談笑風生,歡樂得像舊相識。
滅燭上床,就跟活人一樣。
隻是她一起身,王鼎就遺洩淋漓,沾染床褥。
一晚,明月皎潔,王鼎和秋月在院子裡散步,問她道:“陰間裡也有城市嗎?”秋月回答說:“和人世一樣。
陰間的城府不在這裡,距這裡有三四裡路,但那裡以夜間為白天。
”王鼎問:“活人能看見嗎?”回答說:“也可以。
”王鼎請求去看看,秋月答應了。
二人乘着月光走去,秋月飄飄忽忽地走着,像風一樣快。
王鼎極力追趕,片刻便來到一個地方。
秋月說:“不遠了。
”王鼎四處眺望,什麼也看不見。
秋月便用唾沫塗在他的兩眼上,王鼎睜開眼,覺得目力倍增,看夜間不亞于白天。
立時便見一座城池矗立在煙霧迷茫之中。
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像趕集一樣。
一會兒,見兩個皂隸捆着三四個人經過,最後一人非常像王鼎的哥哥。
玉鼎走近一看,果然是哥哥王鼐。
驚駭地問:“哥哥怎麼來了?”哥哥看見他,眼淚流了下來,說:“我也不知是為什麼事,被強行拘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