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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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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冷生,少最鈍,年二十餘,未能通一經。忽有狐來與之燕處,每聞其終夜語,即兄弟诘之,亦不肯洩。如是多日,忽得狂易病,每得題為文,則閉門枯坐,少時嘩然大笑。窺之,則手不停草,而一藝成矣。脫稿又文思精妙。是年入泮,明年食饩。每逢場作笑,響徹堂壁,由此“笑生”之名大噪。幸學使退休,不聞。後值某學使規矩嚴肅,終日危坐堂上。忽聞笑聲,怒執之,将以加責,執事官代白其颠。學使怒稍息,釋之,而黜其名。從此佯狂詩酒。著有《颠草》四卷,超拔可誦。

    異史氏曰:“閉門一笑,與佛家頓悟時何殊間哉!大笑成文,亦一快事,何至以此褫革?如此主司,甯非悠悠!”學師孫景夏往訪友人,至其窗外,不聞人語,但聞笑聲嗤然,頃刻數作。意其與人戲耳。入視,則居之獨也。怪之。始大笑曰:“适無事,默熟笑談耳。”

    邑宮生家畜一驢,性蹇劣,每途中逢徒步客,拱手謝曰:“适忙,不遑下騎,勿罪!”言未已,驢已蹶然伏道上,屢試不爽。宮大慚恨,因與妻謀,使僞作客。己乃跨驢周于庭,向妻拱手,作遇客語,驢果伏。便以利錐毒刺之。适有友人相訪,方欲款關,聞宮言于内曰:“不遑下騎,勿罪!”少頃,又言之。心大怪異,叩扉問其故,以實告,相與捧腹。

    此二則,可附冷生之笑并傳矣。

    譯文  山西平城有個姓冷的書生,小時候很遲鈍,到了二十多歲,還沒能讀通一經。忽然來了個狐,和他住在一起。此後常聽見冷生整夜說話,就是兄弟追問他,也不肯洩露。這樣過了很多天,他忽然得了精神失常的毛病,每次得到題目作文,就閉門寂坐,過一會兒,便放聲大笑。偷偷一看,他手不停地寫着,一篇八股文很快就完成了,脫稿後竟然文思精妙。當年他考中了秀才,第二年又成了廪生。每逢考試便大笑,聲音響徹考場堂壁,由此“笑生”的名聲大噪。幸虧學政當時外出不在場,沒有聽見。後來遇上某位學政規矩嚴肅,整日端坐在考場大堂上,忽然聽見笑聲,憤怒地把他抓來,将要責罰。執事官代為說明他精神失常,學政的怒氣才稍微消了一點,雖把他釋放了,卻除去了他的生員名籍。從此他便裝瘋沉緬于詩酒。著有《颠草》四卷,超群絕俗可供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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