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懼寇至,女固言:“不妨。
”乃相将俱歸。
女撮土攔戶,囑安居勿出,坐數語,反身欲去。
嫂急握其腕,又令兩婢捉左右足,女不得已,止焉。
然不甚歸私室;珏訂之三四,始為之一往。
嫂每謂新婦不能當叔意。
女遂早起為姜理妝,梳竟,細勻鉛黃,人視之,豔增數倍;如此三日,居然麗人。
嫂奇之,因言:“我又無子。
欲購一妾,姑未遑暇。
不知婢輩可塗澤否?”女曰:“無人不可轉移,但質美者易為力耳。
”遂遍相諸婢,惟一黑醜者,有宜男相。
乃喚與洗濯,已而以濃粉雜藥末塗之,如是三日,面色漸黃;四七日,脂澤沁入肌理,居然可觀。
日惟閉門作笑,并不計及兵火。
一夜,噪聲四起,舉家不知所謀。
俄聞門外人馬鳴動,紛紛俱去。
既明,始知村中焚掠殆盡;盜縱群隊窮搜,凡伏匿岸穴者悉被殺擄。
遂益德女,目之以神。
女忽謂嫂曰:“妾此來,徒以嫂義難忘,聊分離亂之憂。
阿伯行至,妾在此,如諺所雲,非李非桃,可笑人也。
我姑去,當乘間一相望耳。
”嫂問:“行人無恙乎?”曰:“近中有大難。
此無與他人事,秦家姊受恩奢,意必報之,固當無妨。
”嫂挽之過宿,未明已去。
玉自東粵歸,聞亂,兼程進。
途遇寇,主仆棄馬,各以金束腰間,潛身叢棘中。
一秦吉了飛集棘上,展翼覆之。
視其足,缺一指,心異之。
俄而群盜四合,繞莽殆遍,似尋之。
二人氣不敢息。
盜既散,鳥始翔去。
既歸,各道所見。
始知秦吉了即所救麗者也。
後值玉他出不歸,英必暮至;計玉将歸而早出。
珏或會于嫂所,間邀之,則諾而不赴。
一夕玉他往,珏意英必至;潛伏候之。
未幾英果來,暴起,要遮而歸于室。
女曰:“妾與君情緣已盡,強合之,恐為造物所忌。
少留有餘,時作一面之會,如何?”珏不聽,卒與狎。
天明詣嫂,嫂怪之。
女笑雲:“中途為強寇所劫,勞嫂懸望矣。
”數語趨出。
居無何,有巨狸銜鹦鹉經寝門過。
嫂駭絕,固疑是英。
時方沐,辍洗急号,群起噪擊,始得之。
左翼沾血,奄存餘息。
把置膝頭,撫摩良久,始漸醒。
自以喙理其翼。
少選,飛繞中室,呼曰:“嫂嫂,别矣!吾怨珏也!”振翼遂去,不複來。
父母早就死了。
留下個弟弟叫甘珏,字雙璧,從五歲起就由哥哥撫養。
甘玉性情友愛,對待弟弟如同自已的兒子。
後來甘珏漸漸長大,生得一表人材,秀美出衆,而日很聰明,文章寫得好,甘珏更加喜愛他,常說:“我弟弟才貌出衆,不能不找個好媳婦。
”但是由于過分挑剔,始終沒有找到滿意的。
這時,甘玉在匡山寺廟裡讀書。
一天夜裡,剛躺下,聽到窗外有女子說話的聲音。
他偷偷一看,見有三四個女郎席地而坐,幾個婢女正擺酒上菜,都長得特别漂亮。
一個女子說:“秦娘子,阿英為什麼沒來?”那個坐在下座的女子說:“昨天她從函谷關來,被惡人傷了右臂,不能一起來玩,她正因此遺憾呢。
”另一個女子說:“我前天夜裡做了個惡夢,今天想起來還吓得冒汗呢。
”下座的女子忙搖手說:“不要說!不要說!今晚上姐妹們歡聚相會,說了吓人的話讓人不痛快。
”女子笑着說:“看你那膽怯的樣子!難道真有虎狼把你給叼去嗎?你要是不讓我說,必須唱一首歌,為我們助酒。
”那女子便低聲唱道:“閑階桃花取次開,昨日踏青小約未應乖。
囑咐東鄰女伴少待莫相催,着得鳳頭鞋子即當來。
”唱完,滿座人無不贊賞。
正說笑着,忽然一個高大的男人從外邊闖進來,鷹樣的眼睛,閃閃發光,相貌醜陋可怕。
女郎們哭喊着:“妖怪來了!”像驚弓之鳥一樣一哄而散。
隻有剛才唱歌的那個女子體态柔弱,落在後面,被那男人抓住。
女子痛苦地哭叫着,拼命掙紮。
那男人生氣地大吼一聲,咬斷了她的手指,就勢嚼了起來。
女子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樣。
甘玉憐憫之心頓起,再也忍耐不住,急忙抽出劍,開門沖出去,向那男人一劍砍去,砍掉了大腿,那人忍痛逃走了。
甘玉扶女子進屋,見她面如土色,血流滿了衣袖。
看她的手,右手拇指已經斷了。
甘玉撕下一塊布,給她包皮好,女子才呻吟着說:“救命之恩,讓我怎樣報答呢?”甘玉自從看到她時,心中已經暗暗為弟弟盤算,就把自己的意思告訴了女子。
女子說:“我這樣一個殘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