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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任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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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建之,魚台人。

    販氈裘為業,竭資赴陝。

    途中逢一人。

    自言:“申竹亭,宿遷人。

    ”話言投契,盟為昆弟,行止與俱。

    至陝,任病不起,申善視之,積十餘日,疾大漸。

    謂申曰:“吾家故無恒産,八口衣食皆恃一人犯霜露。

    今不幸殂謝異域。

    君,我手足也,兩千裡外,更有誰何!囊金二百餘金,一半君自取之,為我小備殓具,剩者可助資斧;其半寄吾妻子,俾辇吾榇而歸。

    如肯攜殘骸旋故裡,剛裝資勿計矣。

    ”乃扶枕為書付申,至夕而卒。

    申以五六金為市薄材,殓已。

    主人催其移槥,申托尋寺觀,竟遁不返。

    任家年餘方得确耗。

     任子秀,年十七,方從師讀,由此廢學,欲往尋父柩。

    母憐其幼,秀哀涕欲死,遂典資治任,俾老仆佐之行,半年始還。

    殡後家貧如洗。

    幸秀聰穎,釋服,入魚台泮。

    而佻達喜博,母教戒綦嚴,卒不改。

    一日文宗案臨,試居四等。

    母憤泣不食,秀慚懼,對母自矢。

    于是閉戶年餘,遂以優等食饩。

    母勸令設帳,而人終以其蕩無檢幅,鹹诮薄之。

     有表叔張某賈京師,勸赴都,願攜與俱,不耗其資。

    秀喜從之。

    至臨清,泊舟關外。

    時鹽航舣集,帆樯如林。

    卧後,聞水聲人聲,聒耳不寐。

    更既靜,忽聞鄰舟骰聲清越,入耳萦心,不覺舊技複癢。

    竊聽諸客,皆已酣寝,囊中自備千文,思欲過舟一戲。

    潛起解囊,捉錢踟蹰,回思母訓,即複束置。

    既睡,心怔沖苦不得眠;又起又解,如是者三。

    興勃發,不可複忍,攜錢徑去。

    至鄰舟,則見兩人對賭,錢注豐美。

    置錢幾上,即求入局。

    二人喜,即與共擲。

    秀大勝。

    一客錢盡,即以巨金質舟主,漸以十餘貫作孤注。

    賭方酣,又有一人登舟來,眈視良久,亦傾囊出百金質主人,入局共博。

    張中夜醒,覺秀不在舟,聞骰聲,心知之,因詣鄰舟,欲撓沮之。

    至,則秀胯側積資如山,乃不複言,負錢數千而返。

    呼諸客并起,往來移運,尚存十餘千。

    未幾三客俱敗,一舟之錢盡空。

    客欲賭金,而秀欲已盈,故托非錢不博以難之。

    張在側,又促逼令歸。

    三客燥急。

    舟主利其盆頭,轉貸他舟,得百餘千。

    客得錢,賭更豪,無何又盡歸秀。

     天已曙,放曉關矣,共運資而返。

    三客已去。

    主人視所質二百餘金,盡箔灰耳。

    大驚,尋至秀舟,告以故,欲取償于秀,及問裡居、姓名,知為建之之子,縮頸羞汗而退。

    過訪榜人,乃知主人即申竹亭也。

    秀至陝時,亦頗聞其姓字;至此鬼已報之,故不複追其前郄矣。

    乃以資與張合業而北,終歲獲息倍蓰。

    遂援例入監。

    益權子母,十年間财雄一方。

     譯文  山東魚台人任建之,以販毛氈和皮大衣為生。

    他把所有的本錢都帶上到陝西去。

    路上遇到一個人,自稱申竹亭,江蘇省宿遷縣人。

    二人談得挺投機,拜了把兄弟,好得一步也不離。

     到了陝西,任建之病倒了,申竹亭細心照顧他。

    十多天後,病情加重,任建之對他說:“我家沒多少财産,八口人的生活來源全靠我跑外做買賣,如今我不幸得了這個病,這把骨頭怕是要扔在異鄉了。

    在這離家兩千多裡的地方,除了你,我的親兄弟,我還依靠誰?包皮袱裡二百多兩銀子,你拿一半,除了給我置辦棺材什麼的,剩下的做你的路費;另一半煩你寄給我妻子,好叫她雇輛車把我運回去。

    若是兄弟你肯親自把我送回家,那麼所需的費用全在我那一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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