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就是了。
”說完就在枕頭上寫了給妻子的信,交給申竹亭,晚上就死了。
申竹亭隻用了五六兩銀子買了口薄皮棺材裝殓任建之。
店主人催他趕緊運走,他借口去找和尚道士來給亡友做道場,一去不回。
任家一年後才得到确信。
任建之的兒子叫任秀,十七歲,正念書呢,聽到父親的死訊,要去陝西找回父親的靈柩。
母親因他年紀太小,不舍得叫他去,他哭得死去活來,母親這才同意。
變賣了東西給他準備路費,派老仆人和他一塊兒去,半年才回來。
出殡後,家裡一貧如洗。
幸虧任秀聰明,滿了服,考中了本縣的秀才。
可惜這孩子性情放蕩,又愛賭博,母親雖然嚴加管教,隻是不改。
一次主考官前來主考科試,他隻考了四等,母親氣得哭,飯也吃不下。
他又慚愧又害怕,發誓好好念書。
閉門讀了一年,終于考了優等,并開始享受國家供給的衣物食品。
母親勸他收幾個學生,教學,可是人們了解他過去的行為,不相信他,譏諷他,書也沒教成。
任秀有個表叔,姓張,在北京經商,願意帶他進京,并且不要他的路費,任秀很高興,就跟表叔坐船上了路。
到了臨清地界,船停泊在城西關。
正值好多運鹽的船也停在那裡,帆呀樯呀像樹林。
睡下以後,水聲人聲鬧得他睡不着。
更深夜靜,忽然聽見鄰船上有擲骰子聲,叮叮當當,清脆悅耳,牽動人心,任秀的手不禁癢癢起來。
聽聽同船人都睡熟了,他摸摸包皮中的一千文錢,很想過船玩一玩。
便輕輕起來解開包皮袱,拿起錢,但想起母親的教導又猶豫了!便把錢包皮好睡下,心裡終究不安定,還是睡不着。
又起來,又解包皮袱。
這樣折騰了三次,終于忍不住了,帶着錢上了鄰船,見兩個人正對賭,賭注很大。
他把錢放在桌上,要求入局,那兩人表示歡迎,就一起擲起骰子來。
一會兒,任秀大勝。
兩人中的一個錢輸光了,便把大塊銀子給船主人做抵押,換來零錢,又賭。
後來又下了十幾貫錢的注,想孤注一擲。
正賭得起勁,又來了一個人,看了半天,也拿出所有的錢入了賭局。
任秀的表叔半夜醒來,發覺任秀不在船上,聽見骰子聲,知道他準去賭博了,就到了鄰船上,打算阻止他,一看任秀腿邊上的錢堆積如山,就不說什麼,背了好幾千錢回船,把同船的幾位客人都喊起來和他一塊兒去運錢,運了好幾趟,還剩下十幾千錢沒運完。
一會兒,鄰船的三個客人全敗了,那船上再也沒有錢了,三個客人要賭銀子;可是任秀已經沒了賭興,借口隻賭錢不賭銀子,表叔又一個勁地催他别賭了,回船睡覺。
三個客人輸急了眼,船主人又貪戀賭客給小費,希望繼續賭下去,就主動地到别的船上借來了很多錢。
三個客人有了錢,賭得更歡了,不一會兒,又都成了任秀的。
這時天已亮了,臨清碼頭放早班開船了,任秀和表叔以及同船客人一起把赢的錢運到自己船上,三個客人也散去了。
鄰船主人看看做抵押的二百多兩銀子,全是上墳的紙錠燒的灰,大驚,找到任秀船上,打算叫任秀賠償他的損失。
一問姓名、住處,才知是任建之的兒子,隻好縮起脖,紅着臉退回去了。
原來這位船主人就是申竹亭。
任秀當年去陝西找父親靈柩時,也聽說過;今天,鬼已經給了他報應,也就不再追究他以往的過錯了。
任秀跟表叔合資到北邊做生意,到年底賺了幾倍的利。
不久,根據常例,被擢為監生,任秀也更會算經濟帳了,十年間,成了那一方的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