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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吳神仙冰鑒定終身潘金蓮蘭湯邀午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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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襦上床,安放炕桌果酌飲酒。

    教秋菊:“取白酒來與你爹吃。

    ”又拿果餡餅與西門慶吃,恐怕他肚中饑餓。

    隻見秋菊半日拿上一銀注子酒來。

    婦人才斟了一鐘,摸了摸冰涼的,就照着秋菊臉上隻一潑,潑了一頭一臉,罵道:“好賊少死的奴才!我吩咐教你燙了來,如何拿冷酒與爹吃?你不知安排些甚麼心兒?”叫春梅:“與我把這奴才采到院子裡跪着去。

    ”春梅道:“我替娘後邊卷裹腳去來,一些兒沒在跟前,你就弄下硶兒了。

    ”那秋菊把嘴谷都着,口裡喃喃呐呐說道:“每日爹娘還吃冰湃的酒兒,誰知今日又改了腔兒。

    ”【張夾批:映葡萄架。

    】婦人聽見罵道:“好賊奴才,你說甚麼?與我采過來!”叫春梅每邊臉上打與他十個嘴巴。

    春梅道:“皮臉,沒的打污濁了我手。

    娘隻教他頂着石頭跪着罷。

    ”于是不由分說,拉到院子裡,教他頂着塊大石頭跪着,【張旁批:已為含恨下種子。

    】不在話下。

    婦人從新叫春梅暖了酒來,陪西門慶吃了幾鐘,掇去酒桌,放下紗帳子來,吩咐拽上房門,兩個抱頭交股,體倦而寝。

    正是:若非群玉山頭見,多是陽台夢裡尋。

     文禹門雲:作書難,看書亦難,批書尤難。

    未得其真,不求其細,一味亂批,是為酒醉雷公。

     批者深惡月娘而深愛玉樓,至謂作者以玉樓自比,何其謬也。

    玉樓答張四之言,總以做大自居。

    迨至诳入門來,别有二,大,是已大違其作大初心矣。

    自恨刁;能做大,遂移恨于做大者,直欲貶其大,廢其大,而改小為大。

    故一則曰:“大姐不管”;再則曰;“大姐姐不管”。

    不思西門慶行為,果大姐姐所能管所敢管乎?大姐能管,三娘亦能管矣。

    三娘不明管而暗唆金蓮管之,且不以正大管之,而以刻毒管之。

    若謂來旺之配,蕙蓮之死,玉樓不與謀,不加功,不知情,吾不信也。

    直欲殺其夫而奪其妻,又恐其妻之礙吾路也,遂一并殺之。

    此等管法,不如不管之為愈也。

    金蓮之惡,全是玉樓足成之。

    金蓮不知,月娘不知,西門慶不知,看書者豈亦不知耶? 金蓮之妒,明而淺,玉樓之妒,隐而深。

    金蓮之妒為固寵,玉樓之妒在謀嫡。

    若李嬌兒,本妓者出身,不在意中也。

     試看此回,玉樓之唆金蓮,心事和盤托出矣。

    開口先說:“不是舌頭”,安心拉舌頭,卻又自己叫破,閱者信之乎?又直将陳姐夫舉出,在金蓮心坎上紮一針,好利害舌頭也。

    又雲:“好不說你呢”,“亂世為王”數語,是月娘受西門慶叱時所說,不與此一事相幹,其間果無增減舌頭乎?“你的鞋好好穿在腳上”以下數語,明明是玉樓深知其事,而作為月娘之言,恐月娘尚不能想到于此,真可謂舌上有刀。

    見金蓮粉面通紅,深幸其舌頭之得力,複又勸解之,并雲“不要使出來”。

    既不要他使出來,你又何必說出來,是皆顯而易見。

    批者乃被其瞞過乎?玉樓果是賢良婦人乎?迨至金蓮與月娘冰炭,玉樓之計,得半之功矣。

    西門慶不死,殺月娘者,必玉樓也。

     若謂相士,獨于玉樓毫無貶詞,遞以玉樓為諸婦之冠,為德貌兼全之人,其亦不思之甚奂,作者僧相士點破諸人終身,不過玉樓得好結果耳。

    何能詳官其暖昧之事乎?若都指出金蓮謀殺親夫,瓶兒氣死本夫,不但無此情理,亦無此神仙。

    世無此事,書不成奇矣。

    昔人雲:蓋棺論定。

    玉樓之妒月娘,有心而未成事,不似金蓮之妒瓶兒,必死之而後已,其事故昭昭可指也。

    故日:陰險。

    能瞞粗人,不能瞞明眼人。

    但以成敗論,而誇張玉樓為全人,天下豈有一嫁再嫁,猶稱為賢良之婦哉?雖然,凡事順心者少,違心者多。

    玉樓之以金蓮為兵刃,欲殺月娘也。

    而人聽使者多,會意者少。

    金蓮不以上口殺月娘,而以下口先殺西門慶。

     觀此回之水戰,當勃然變色,不當怦然動心。

    夫男女居室,常事也,戰則危事也。

    以男貪女愛,變而為性賭命換,此生死關頭也。

    西門慶已有數敵,乃屢遇此大敵,其戰而敗,敗而死,不必再看下文,早知其必死于金蓮上下口也,可不懼哉!然西門慶死,吳月娘生矣。

     按:“至謂作者以玉樓自比,何其謬也。

    ”系指吳神仙為玉樓相面時,竹坡所寫夾批與旁批。

    夾批雲:“看他寫玉樓全無一毫褒貶,可知寓意在此人。

    ”旁批雲:“一句豐采,二句性情,三句命運,四句作者患難,所以雲作者必遭史公之厄而著書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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