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路情節,遂花團錦族之妙。
夫必又寫四妓何哉?蓋于西門做官之後,其勢利豪華,于别處描寫,便覺費手,看他算到必不止于一遭開宴,開宴正所以熱鬧,而開宴之熱鬧,止用諸妓樂工一襯,便有寒谷生春、花添錦上之緻,文字固有襯疊法也。
看他于前回席散,接後用伯爵二人要早來代東,一過下接手寫一官席,不始插入認女正文,層次如畫。
官哥彌月,薛太監賀喜之搏浪鼓,卻是後文瓶兒所睹而哭官哥之物。
天下事吉兇倚伏本是如此,又不特文字穿插伏線之巧也。
李桂姐此回是正文,銀姐三人是陪客。
然三人内銀姐又為解衣一回之線,愛香又為愛月之因,而玉鑰又為隔花之金钏作引。
固如一百回,皆一時成就,方能如針線之聯絡無縫也。
桂姐認女之意,大半為争風一節,怕西門今為提刑,或尋舊恨。
再而作者于前,既為之露出丁二官破綻,一冷開去,何必又收轉來?不知西門好色,使能一窺其破綻而即奮然棄之,尤是豪傑;唯是親眼見其敗露而終須戀戀不舍,為其所迷,此所以為愚也。
故桂姐、銀兒、月兒,畢西門之生,未嘗暫冷,而終西門之喪,杳然并去。
西門在時,雖桂姐與王三官百醜皆露,而往來不絕,西門死後無一是非,而諸妓作者亦絕口不提,即他妓亦另出名姓,非後此日一班花柳也。
可歎,可省! 必寫月娘收桂姐為女兒,總之欲醜月娘。
見他一味胡亂處家,不知禮儀,雖下同妓女之母而不知恥,而以此母儀,儀型大姐,宜乎有後文之鬧。
總之,醜月娘更所以醜西門也。
愛香口中,即為愛月一擡身分,又為桂姐一照王三官,文字針線,逼真龍門。
百忙賀生子之時,即入懷嫉一事,見金蓮于宮哥之生以及其死,無一日甘心也。
婦人可畏如此!
小人非一流,要呼各相比。
】 吹彼埙與篪,翕翕騁志意。
願遊廣漠鄉,舉手謝時輩。
話說當日衆官飲酒席散,西門慶還留吳大舅、二舅、應伯爵、謝希大後坐。
打發樂工等酒飯吃了,吩咐:“你每明日還來答應一日,我請縣中四宅老爹吃酒,俱要齊備些。
臨了一總賞你每罷。
”衆樂工道:“小的每無不用心,明日都是官樣新衣服來答應。
”
】吃了酒飯,磕頭去了。
良久,李桂姐、吳銀兒搭着頭出來,笑嘻嘻道:“爹,晚了,轎子來了,俺每去罷。
”應伯爵道:“我兒,你倒且是自在。
二位老爹在這裡,不說唱個曲兒與老爹聽,就要去罷?”桂姐道:“你不說這一聲兒,不當啞狗賣。
俺每兩日沒往家去,媽不知怎麼盼哩。
”伯爵道:“盼怎的?玉黃李子兒,掐了一塊兒去了?”西門慶道:“也罷,教他兩個去罷,本等連日辛苦了。
咱叫李銘、吳惠唱罷。
”
】問道:“你吃了飯了?”桂姐道:“剛才大娘留俺每吃了。
”于是齊磕頭下去。
西門慶道:“你二位後日還來走走,再替我叫兩個,不拘鄭愛香兒也罷,韓金钏兒也罷,我請親朋吃酒。
”伯爵道:“造化了小淫婦兒,教他叫,又讨提錢使。
”桂姐道:“你又不是架兒,你怎曉得恁切?”說畢,笑的去了。
伯爵因問:“哥,後日請誰?”西門慶道:“那日請喬老、二位老舅、花大哥、沈姨夫,并會中列位兄弟,歡樂一日。
”
】伯爵道:“說不得,俺每打攪得哥忒多了。
到後日,俺兩個還該早來,與哥做副東。
”
】西門慶道:“此是二位下顧了。
”說畢話,李銘、吳惠拿樂器上來,唱了一套。
吳大舅等衆人方一齊起身。
一宿晚景不題。
到次日,西門慶請本縣四宅官員。
那日薛内相來的早,西門慶請至卷棚内待茶。
薛内相因問:“劉家沒送禮來?”西門慶道:“劉老太監送過禮了。
”
】良久,薛内相要請出哥兒來看一看:“我與他添壽。
”西門慶推卻不得,隻得教玳安後邊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