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結果乃在何官人家。
夫韓道國妻王六兒,于“财”“色”二字不堪而沉溺者也;愛姐于“财”“色”二字不堪而回頭者也。
不堪所以有此書,不堪而欲其回頭,又所以有此書。
故結以何官人,為凡世之不抱何姓人等作官人者勸也。
故仍以何官人結,而此處于未出韓道國,先出何官人,因買何官人貨,方尋韓夥計。
然則“财”“色”二字,人自不能忘情,相引而迷于其中耳。
故何官人之貨,必雲絨線。
寫失鑰罰唱,必用還席作因,尋衣作引。
一伏後文打狗罵潘姥姥之因,一伏“弄一得雙”由尋衣服之引。
一咱寫金蓮強敬濟吃酒索唱,總是從骨髓中描出,深成一片,不能為之字分句解,知者當心領其用筆之妙。
然而他偏又夾寫瓶兒、春梅、潘姥姥、吳月娘、如意兒、官哥,總是史筆之簡淨靈活處。
金蓮、敬濟至一見消魂後,至此已幾番描寫。
然而一層深一層,一次熟落膽大一次,總是罪西門、月娘不知防嫌。
而此回又必寫月娘見其同席,而不早正色以閑之也。
内心寫月娘小産者,乃作者深惡婦人私行妄動,毫無家教。
以緻釀-成禍患而不知悔,猶信任三姑六婆,安胎打胎,胡亂行事,全無閨範者也。
又深譏西門空自奸許,其實不能出婦人之手,終被瞞過。
何也?如月娘有孕七月,而一旦落去,西門且不知,然則設十月生下,問之西門,當亦不知為何人之子乎?不知其孕,固屬愚甚,知其有孕而并不問其何以不生出,天下人處家之昏昏者。
孰有如此?亦如翡翠軒,去生官哥止一兩月,然則私語時,瓶兒之娠已七八月矣,西門亦未之知.其醉夢為何如?宜乎劉婆子與三姑得出入,以肆其奸也。
有家者甚勿為色所迷。
王六兒與二搗鬼奸情,乃雲道國縱之。
細觀方知作者之陽秋。
蓋王六兒打扮作倚門妝,引惹遊蜂,一也;叔嫂不同席,古禮也,道國有弟而不知閑,二也;自己浮誇,不守本分,以緻妻與弟得以容其奸,三也;敗露後,不能出之于王屠家,且百計全之,四也。
此所以作者不罪王六兒與二搗鬼,而大書韓道國縱婦争風,誰為稗官家無陽秋哉? 又月娘小産,必于王六兒将出之時,煞有深意。
見六為陰數,先有潘六兒在前,後有王六兒在後,重陰凝結,生意盡矣。
幸有一陽隐伏,猶可圖來複之機,乃一旦動搖剝盡,不必至喪命一回,而久已知兩六之為禍根,後死兩六兒家猶證果,非結因也。
王、劉、薛三姑子,三姑也;劉婆子,劉與六通,六婆也。
寫來遂令人混混,急切看不出,是其狡猾之才。
偶記于此。
低鬟蟬影動,私語口脂香。
檐滴 露、竹風涼,拚劇飲琳琅。
夜漸深籠燈就月,仔細端相。
——右調《意難忘前》 話說西門慶衙門中來家,進門就問月娘:“哥兒好些?使小厮請太醫去。
”月娘道:“我已叫劉婆子來了。
吃了他藥,孩子如今不洋奶,穩穩睡了這半日,覺好些了。
”西門慶道:“信那老淫婦胡針亂灸,還請小兒科太醫看才好。
】既好些了,罷。
若不好,拿到衙門裡去拶與老淫婦一拶子。
”
】月娘道:“你恁的枉口拔舌罵人。
你家孩兒現吃了他藥好了,還恁舒着嘴子罵人!”說畢,丫鬟擺上飯來。
西門慶剛才吃了飯,隻見玳安兒來報:“應二爹來了。
”西門慶教小厮:“拿茶出去,請應二爹卷棚内坐。
”向月娘道:“把剛才我吃飯的菜蔬休動,教小厮拿飯出去,教姐夫陪他吃,說我就來。
”月娘便問:“你昨日早晨使他往那裡去?那咱才來。
” 西門慶便告說:“應二哥認的一個湖州客人何官兒,門外店裡堆着五百兩絲線,急等着要起身家去,來對我說要折些發脫。
我隻許他四百五十兩銀子。
昨日使他同來保拿了兩錠大銀子作樣銀,已是成了來了,約下今日兌銀子去。
我想來,獅子街房子空閑,打開門面兩間,倒好收拾開個絨線鋪子,搭個夥計。
況來保已是郓王府認納官錢,教他與夥計在那裡,又看了房兒,又做了買賣。
”月娘道:“少不得又尋夥計。
”西門慶道:“應二哥說他有一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