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一苗員外與西門大官人作對,見苗員外以一刁氏而喪其事,況西門以如許妖孽随其左右,雖欲不亡,其可得乎?其不死于來旺、來爵之手者,有幸有不幸耳! 刁氏,苗員外妾也,且可以殺身,況非已所有而掘之乎? 寫陳三、翁八之惡,襯起苗青;寫苗青之惡,又襯起西門慶也。
然而寫王六兒、夏提刑等無非襯西門慶也。
西門慶之惡十分滿足,則蔡太師之惡不言而喻矣。
一路寫樂三嫂、王六兒、玳安兒、樂三、西門慶、夏提刑、平安、書童、琴童各色人等,一時忙忙碌碌,俱為一死囚之苗青呼來喝去的使喚。
甚矣!财之可畏如此。
苗員外以财亡身,西門不以此為鑒戒,而尚貪其逆奴之賂,豈不計及來保等之觀望乎?
龍蛇一失路,虎豹屢相驚。
暫遣虞羅急,終知漢法平。
須憑魯連箭,為汝謝聊成。
話說江南揚州廣陵城内,有一苗員外,名喚苗天秀。
家有萬貫資财,頗好詩禮。
年四十歲,身邊無子,止有一女尚未出嫁。
其妻李氏,身染痼疾在床,家事盡托與寵妾刁氏,名喚刁七兒。
原是娼妓出身,
】【張夾批:便該死。
】天秀用銀三百兩娶來家,納為側室,寵嬖無比。
忽一日,有一老僧在門首化緣,自稱是東京報恩寺僧,因為堂中缺少一尊鍍金銅羅漢,故雲遊在此,訪善紀錄。
天秀問之,不吝,即施銀五十兩與那僧人。
不孝而天不佑矣。
堂中缺少一尊,令人落淚。
安得黃金一鑄其身哉!故後文用曾孝序申冤也。
】僧人道:“不消許多,一半足矣。
”天秀道:“吾師休嫌少,除完佛像,餘剩可作齋供。
”那僧人問訊緻謝,臨行向天秀說道:“員外左眼眶下有一道死氣,主不出此年當有大災。
你有如此善緣與我,貧僧焉敢不預先說知。
今後随有甚事,切勿出境。
戒之戒之。
”言畢,作辭而去。
那消半月,天秀偶遊後園,見其家人苗青
】正與刁氏亭側私語,不意天秀卒至看見,不由分說,将苗青痛打一頓,誓欲逐之。
苗青恐懼,轉央親鄰再三勸留得免,終是切恨在心。
】不期有天秀表兄黃美,原是揚州人氏,乃舉人出身,在東京開封府做通判,亦是博學廣識之人。
】一日,寄一封書來與天秀,要請天秀上東京,一則遊玩,二者為謀其前程。
苗天秀得書大喜,因向其妻妾說道:“東京乃辇毂之地,景物繁華,吾心久欲遊覽,無由得便。
今不期表兄書來相招,實慰平生之意。
”其妻李氏便說:“前日僧人相你面上有災厄,囑咐不可出門。
此去京都甚遠,況你家私沉重,抛下幼女病妻在家,未審此去前程如何,不如勿往為善。
”
】天秀不聽,反加怒叱,說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桑弧蓬矢,不能邀遊天下,觀國之光,徒老死牖下,無益矣。
況吾胸中有物,囊有餘資,何愁功名不到手?
】此去表兄必有美事于我,切勿多言!”于是吩咐家人苗青,收拾行李衣裝,多打點兩箱金銀,載一船貨物,帶了個安童并苗青,上東京。
囑咐妻妾守家,擇日起行。
正值秋末冬初之時,從揚州碼頭上船,行了數日,到徐州洪。
但見一派水光,十分陰惡。
但見:萬裡長洪水似傾,東流海島若雷鳴, 滔滔雪浪令人怕,客旅逢之誰不驚? 前過地名陝灣,苗員外看見天晚,命舟人泊住船隻。
也是天數将盡,合當有事,不料搭的船隻卻是賊船。
兩個艄子皆是不善之徒:一個名喚陳三,一個乃是翁八。
常言道:不着家人,弄不得家鬼。
這苗青深恨家主,日前被責之仇一向要報無由,口中不言,心内暗道:“不如我如此這般,與兩個艄子做一路,将家主害了性命,推在水内,盡分其财物。
我回去再把病婦謀死,這分家私連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