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才起身,依舊坐下。
那時相府華筵,珍奇萬狀,都不必說。
西門慶直飲到黃昏時候,拿賞封賞了諸執役人,才作謝告别道:“爺爺貴冗,孩兒就此叩謝,後日不敢再來求見了。
”出了府門,仍到翟家安歇。
次日,要拜苗員外,着玳安跟尋了一日,卻在皇城後李太監房中住下。
玳安拿着帖子通報了,苗員外來出迎道:“學生正想個知心朋友講講,恰好來得湊巧。
”就留西門慶筵燕。
西門慶推卻不過,隻得便住了。
當下山肴海錯不記其數。
又有兩個歌童,生的眉清目秀,頓開喉音,唱幾套曲兒。
西門慶指着玳安、琴童向苗員外說道:“這班蠢材,隻會吃酒飯,怎地比的那兩個!”苗員外笑道:“隻怕伏侍不的老先生,若愛時,就送上也何難!”西門慶謙謝不敢奪人之好。
飲到更深,别了苗員外,依舊來翟家歇。
那幾日内相府管事的,各各請酒,留連了八九日。
西門慶歸心如箭,便叫玳安收拾行李。
翟管家苦死留住,隻得又吃了一夕酒,重叙姻親,極其眷戀。
】次日早起辭别,望山東而行。
一路水宿風餐,不在話下。
且說月娘家中,自從西門慶往東京慶壽,姊妹每望眼巴巴,各自在屋裡做些針指,通不出來閑耍。
隻有潘金蓮打扮的如花似玉,喬模喬樣,在丫鬓夥裡,或是猜枚,或是抹牌,說也有,笑也有,狂的通沒些成色。
嘻嘻哈哈,也不顧人看見,隻想着與陳敬濟勾搭。
每日隻在花園雪洞内踅來踅去,指望一時湊巧。
敬濟也一心想着婦人,不時進來尋撞,撞見無人便調戲,親嘴咂舌做一處,隻恨人多眼多,不能盡情歡會。
】正是:雖然未入巫山夢,卻得時逢洛水神。
一日,吳月娘、孟玉樓、李瓶兒同一處坐地,隻見玳安慌慌跑進門來,見月娘 衆人磕了頭,報道:“爹回來了。
”月娘便問:“如今在那裡?”玳安道:“小的一路騎頭口,拿着馬牌先行,因此先到家。
爹這時節,也差不上二十裡遠近了。
”月娘道:“你曾吃飯沒有?”玳安道:“從早上吃來,卻不曾吃中飯。
”月娘便吩 咐整飯伺候,一面就和六房姊妹同夥兒到廳上迎接。
正是:詩人老去莺莺在,公子歸時燕燕忙。
妻妾每在廳上等候多時,西門慶方到門前下轎了,衆妻妾一齊相迎進去。
西門慶先和月娘厮見畢,然後孟玉樓、李瓶兒、潘金蓮依次見了,各叙寒溫。
落後,書童、琴童、畫童也來磕了頭,自去廚下吃飯。
西門慶把路上辛苦并到翟家住下、感蔡太師厚情請酒并與内相日日吃酒事情,備細說了一遍。
”李瓶兒道:“孩子也沒甚事,我身子吃藥後,略覺好些。
”月娘一面收好行李及蔡太師送的下程,
】一面做飯與西門慶吃。
到晚又設酒和西門慶接風。
西門慶晚夕就在月娘房裡歇了。
兩個是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
歡愛之情,俱不必說。
次日,陳敬濟和大姐也來見了,說了些店裡的帳目。
】應伯爵和常峙節打聽的來家,都來探望。
西門慶出來相見畢,兩個一齊說:“哥一路辛苦。
”西門慶便把東京富麗的事情及太師管待情分,備細說了一遍。
兩人隻顧稱羨不已。
當日,西門慶留二人吃了一日酒。
常峙節臨起身向西門慶道:“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哥可照顧麼?”說着,隻是低了臉,半含半吐。
】西門慶道:“但說不妨。
”常峙節道:“實為住的房子不方便,待要尋間房子安身,卻沒有銀子。
因此要求哥周濟些兒,日後少不的加些利錢送還哥。
”西門慶道:“相處中說甚利錢!隻我如今忙忙的,那讨銀子?且待韓夥計貨船來家,自有個處。
”說罷,常峙節、應伯爵作謝去了,不在話下。
且說苗員外自與西門慶相會,在酒席上把兩個歌童許下。
不想西門慶歸心如箭,不曾别的他,竟自歸來。
苗員外還道西門慶在京,差伴當來翟家問,才曉得西門慶家去了。
苗員外自想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我既許了他,怎麼失信!”于是叫過兩個歌童吩咐道:“我前日請山東西門大官人,曾把你兩個許下他。
我如今就要送你到他家去,你們早收拾行李。
”那兩個歌童一齊跪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