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封書,略記的幾句,念與哥聽:[黃莺兒]書寄應哥前,别來思,不待言。
滿門兒托賴都康健。
舍字 在邊,傍立着官,有時一定求方便。
羨如椽,往來言疏,落筆起雲煙。
” 西門慶聽畢,便大笑将起來,道:“他既要你替他尋個好主子,卻怎的不捎書來,到寫一隻曲兒來?又做的不好。
可知道他才學荒疏,人品散蕩哩。
”伯爵道:“這到不要作準他。
隻為他與我是三世之交,自小同上學堂。
先生曾道:‘應家學生子和水學生子一般的聰明伶俐,後來一定長進。
”
】落後做文字,一樣同做,再沒些妒忌,極好兄弟。
故此不拘形迹,便随意寫個曲兒。
況且那隻曲兒,也倒做的有趣。
”西門慶道:“别的罷了,隻第五句是甚麼說話?”白爵道:“哥不知道,這正是拆白道字,尤人所難。
‘舍’字在邊,旁立着‘官’字,不是個‘館’字?──若有館時,千萬要舉薦。
因此說:‘有時定要求方便。
’哥,你看他詞裡,有一個字兒是閑話麼?隻這幾句,穩穩把心窩裡事都寫在紙上,可不好哩!”西門慶被伯爵說的他恁地好處,到沒的說了。
】隻得對伯爵道:“到不知他人品如何?”伯爵道:”他人品比才學又高。
前年,他在一個李侍郎府裡坐館,那李家有幾十個丫頭,一個個都是美貌俊俏的。
又有幾個伏侍的小厮,也一個個都标緻龍陽的。
那水秀才連住了四五年,再不起一些邪念。
後來不想被幾個壞事的丫頭小厮,見他似聖人一般,反去日夜括他。
那水秀才又極好慈悲的人,便口軟勾搭上了。
因此,被主人逐出門來,
】哄動街坊,人人都說他無行。
其實,水秀才原是坐懷不亂的。
若哥請他來家,憑你許多丫頭、小厮,同眠同宿,你看水秀才亂麼?
】再不亂的。
”西門慶笑罵道:“你這狗才,單管說慌吊皮鬼混人。
前月敝同僚夏龍溪請的先生倪桂岩,曾說他有個姓溫的秀才。
】且待他來時再處。
”正是:将軍不好武,稚子總能文。
富而吝,大抵六親不認,五賊全除,而勤儉持家,簡樸自奉者不與焉,此人事也。
富而奢,不過納賄求榮,出資讨好,而樂善喜施,急公好義者不與焉,此夫意也。
然往往得于天者,天亦能奪之,剝于人者,人亦能耗之。
其悖入悖出,-旋聚旋散,同歸于空,則一也。
彼西門慶者,得之易,視之亦易,俨如賭博赢來之錢,不甚愛惜,登時施舍,此而謂之疏财,可乎?又如強盜劫來之貨,視同泥沙,頃刻分散,此而謂之仗義,然乎?無識者辄雲;西門慶亦有可取處,如修廟印經,憐貧助友,不猶賢于一文不舍者乎?嗚呼!若而人目光如豆,心塞以茅,尚可與言世事哉!一柱香,祈百年壽考,保萬貫家财,神其許之乎?一頓飯,望殺身圖報,須性命是從,人其應之乎? 常峙節之所得者,不及蔡太師,翟親家之一分一厘;西門慶之所施者,未損李大姐、苗家奴半而又半。
若曰此西門慶好處,無怪以兇惡大憝為及時雨而奴頑婢膝以趨奉之也。
至于常峙節夫婦之诟谇于無錢時,歡欣于見銀日;非虛語也,殆實情也。
作者調侃世人不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