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弄一得雙,何有春梅下文許多文字?使不有熱心冷面,何有下文玉樓嚴州許多文字?是此回乃春梅别放之由,而玉樓結果之機也,與金蓮全不相幹,下文乃正經金蓮收煞文字。
私仆以木香棚露香囊破碇,止為一解着耳,不知已為此回木香棚伏線。
茶架,不過金蓮約人之地,不如又為嚴州伏線。
葡萄架,本為翡翠軒各分門戶,卻又為調婿得金蓮之金針。
是此書大結穴,大照應處。
寓言群花固應以此作間架,但用筆入細,人不知耳。
用兩詩餘作勾挑,用兩小唱寫淫情,又是一樣小巧章法,特用清脫之筆,以一洗從前之富麗也。
玉樓來時,在金蓮眼中,将簪子一描。
玉樓将去将簪子在金蓮眼中一描。
兩兩相映,妙絕章法。
寫弄一得雙,卻必寫敬濟拿藥材,後文識破奸情,必寫敬濟抱衣往外跑。
總是注明西門持家不以禮,而堆藥放衣物于二婦人之樓上為失計,且又注明金、瓶、梅三人之在花園為外室也。
陳敬濟者,敗莖之芰荷也。
陳者,舊也,殘也,敗也。
敬,莖之别者。
濟,芰之别音。
蓋言芰荷之敗者也。
金蓮者,荷花也,以敬濟而敗,則敬濟實因畋金蓮而寫其人,非為敬濟寫也。
即後文寫敬濟之冷鋪飄零,亦是為金蓮而寫,不為敬濟也。
蓋言佥蓮之禍,不特自為禍,以禍西門,即少有迷之者,亦必至于敗殘凋零,如殘荷敗芰而後已也。
豈特其一己之蓮子無成,殘香零落于污泥者哉?至于陳洪,蓋言殘紅。
敬濟于此中脫胎,豈非敗莖之芰荷?陳莖芰,乃蓮花之下稍結果處。
故金蓮獨與敬濟投,而蕙蓮亦必與敬濟相熟也。
上文安忱送紅白二梅花,又有紅梅花對白梅花之令。
每不解,何必定寫兩樣梅花,以映春梅?觀此回,春梅羞得臉上一紅一白,方知前文之妙。
蓋已寫一漏洩之春光,于西門生前觀賞之時。
惟天之禍福之幾,常倚伏如此。
不謂作者之筆,竟與化工等。
噫!作者其知幾之人,所謂神之謂也乎! 西門冷處,止用金蓮在廳院一撒溺,已寫得十分滿足。
不必更看後文,已令人不能再看,真是異樣神妙之筆。
夜香知為阿誰燒?怅望水沉煙枭。
雲 鬓風前綠卷,玉顔想處紅潮,莫交空負可憐宵,月下雙灣步俏。
——右調《西江月》 話說潘金蓮與陳敬濟,自從在廂房裡得手之後,
故自上“售色”二字一氣寫來,便覺章法來脈井井。
】兩個人嘗着甜頭兒,日逐白日偷寒,黃昏送暖。
】或倚肩嘲笑,
】或并坐調情,掐打揪撏,通無忌憚。
】或有人跟前不得說話,将心事寫了,搓成紙條兒,丢在地下,你有話傳與我,我有話傳與你。
】一日,四月天氣,
】潘金蓮将自己袖的一方銀絲汗貼兒,
】裹着一個紗香袋兒,裡面裝一縷頭發并些松柏兒,封的停當,要與敬濟。
不想敬濟不在廂房内,遂打窗眼内投進去。
後敬濟進房,看見彌封甚厚,打開卻是汗巾香袋兒,紙上寫一詞,名《寄生草》:将奴這銀絲帕,并香囊寄與他。
松柏兒要你常牽挂,淚珠兒滴寫相思話。
夜深燈照的奴影兒孤,休負了夜深潛 等荼縻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