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廉已死,止有姑娘見在。
他父親陳洪已是沒了三日,滿家帶孝。
敬濟參見他父親靈座。
與他母親張氏并姑娘磕頭。
張氏見他成人,
】母子哭做一處,
然而殊不然,可為疼心。
】通同商議:“如今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敬濟便道:“如何是喜,如何是憂?”張氏道:“喜者,如今朝廷冊立東宮,郊天大赦;憂則不想你爹爹病死在這裡,你姑夫又沒了,姑娘守寡,這裡住着不是常法,如今隻得和你打發你爹爹靈柩回去,葬埋鄉井,也是好處。
”敬濟聽了,心内暗道:“這一回發送,裝載靈柩家小粗重上車,少說也得許多日期耽閣,卻不誤了六姐?不如先诓了兩車細軟箱籠家去,待娶了六姐,再來搬取靈柩不遲。
”
】
】一面對張氏說道:“如今随路盜賊,十分難走。
假如靈柩家小箱籠一同起身,未免起眼,倘遇小人怎了?甯可耽遲不耽錯。
我先押兩車細軟箱籠家去,收拾房屋。
母親随後和陳定、家眷并父親靈柩,過年正月同起身回家,寄在城外寺院,然後做齋念經、築墳安葬,也是不遲。
”張氏終是婦人家,不合一時聽信敬濟巧言,就先打點細軟箱籠,裝載兩大車,上插旗号,扮做香車。
從臘月初一日東京起身,不上數日,到了山東清河縣家門首,對他母舅張團練說:“父親已死,母親押靈車,不久就到。
我押了兩車行李,先來收拾打掃房屋。
”他母舅聽說:“既然如此,我仍搬回家去便了。
”一面就令家人搬家活,騰出房子來。
敬濟見母舅搬去,滿心歡喜,說:“且得冤家離眼前,
】落得我娶六姐來家,自在受用。
後之流落不得其死, 何怪。
】我父親已死,我娘又疼我。
】先休了那個淫婦,然後一紙狀子,把俺丈母告到官,追要我寄放東西,誰敢道個不字?又挾制俺家充軍人數不成!”
】正是:人便如此如此,天理不然不然。
這敬濟就打了一百兩銀子在腰裡,另外又袖着十兩謝王婆,來到紫石街王婆門首。
可霎作怪,隻見門前街旁埋着兩個屍首,上面兩杆槍交叉挑着個燈籠,門前挂着一張手榜,上書:“本縣為人命事:兇犯武松,殺死潘氏、王婆二命,有人捕獲首告官司者,官給賞銀五十兩。
”這敬濟仰頭看見,便立睜了。
隻見窩鋪中站出兩個人來,喝聲道:“甚麼人?看此榜文做甚?見今正身兇犯捉拿不着,你是何人?”大叉步便來捉獲。
敬濟慌的奔走不疊,恰走到石橋下酒樓邊,隻見一個人,頭戴萬字巾,身穿青衲襖,随後趕到橋下,說道:“哥哥,你好大膽,平白在此看他怎的?”這敬濟扭回頭看時,卻是一個識熟朋友--鐵指甲楊二郎。
】二人聲喏。
楊二道:“哥哥一向不見,那裡去來?”敬濟便把東京父死往回之事,告說一遍:“恰才這殺死婦人,是我丈人的小,潘氏。
不知他被人殺了。
适才見了榜文,方知其故。
”楊二郎告道:“他是小叔武松,充配在外,遇赦回還,不知因甚殺了婦人,連王婆子也不饒。
他家還有個女孩兒,在我姑夫姚二郎家養活了三四年。
】昨日他叔叔殺了人,走的不知下落。
我姑夫将此女縣中領出,嫁與人為妻小去了。
】
作者拈完此案,不無微意。
】見今這兩個屍首,日久隻顧埋着,隻是苦了地方保甲看守,更不知何年月日才拿住兇犯武松。
”說畢,楊二郎招了敬濟,上酒樓飲酒:“與哥拂塵。
”敬濟見婦人已死,心中痛苦不了,那裡吃得下酒。
約莫飲勾三杯,就起身下樓,作别來家。
到晚夕,買了一陌錢紙,在紫石街離王婆門首遠遠的石橋邊,叫着婦人:“潘六姐,我小兄弟陳敬濟,今日替你燒陌錢紙。
皆因我來遲了一步,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