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舅另放一張桌子在僧房内。
正飲酒中間,忽見兩個青衣伴當走來,跪下禀道:“老爺在新莊,差小的來請小奶奶看雜耍調百戲的。
大奶奶、二奶奶都去了,請奶奶快去哩。
”這春梅不慌不忙,
】說:“你回去,知道了。
”
】那二人應諾下來,又不敢去,在下邊等候。
大妗子、月娘便要起身,說:“姐姐,不可打攪。
天色晚了,你也有事,俺們去罷。
”那春梅那裡肯放,隻顧令左右将大鐘來勸道:“咱娘兒們會少離多,彼此都見長着,休要斷了這門親路。
】奴也沒親沒故,到明日娘的好日子,奴往家裡走走去。
”月娘道:“我的姐姐,說一聲兒就勾了,怎敢起動你?
為炎涼一吐惡氣。
】容一日,奴去看姐姐去。
”
】飲過一杯,月娘說:“我酒勾了,你大妗子沒轎子,十分晚了,不好行的。
”春梅道:“大妗子沒轎子,我這裡有跟随小馬兒,撥一匹與妗子騎,關了家去。
”大妗子再三不肯,辭了,方一面收拾起身。
春梅叫過長老來,令小伴當拿出一匹大布、五錢銀子與長老。
長老拜謝了,送出山門。
春梅與月娘拜别,看着月娘、玉樓衆人上了轎子,他也坐轎子,兩下分路,一簇人明随喝道,往新莊上去了。
正是:樹葉還有相逢時,豈可人無得運時。
靜氣平心,準情度理,不可少有偏向,故示翻新,緻贻閱者之譏,而以醉雷公呼我也。
不但為批此書而然也,接人處世,排難解紛,言為心聲,聽其言亦可知其行矣。
此一回寫陳敬濟之昏愚謬妄,其所行所為,固當為是。
而西門大姐之無禮,亦不始于今朝,其去而仍回,回而又去,再歸遂不敢再往。
當時之情節若斯,蓋大姐亦實有自取之道。
月娘原不能無罪,然盡歸罪于月娘,開釋西門慶,此論恐未平允,我所争者,尚不在此也。
金蓮一淫婦也,春梅先為之掩藏,後為之勾引,且又與之同偷,是又一王婆子而加厲焉。
此等婦女,不及早遣之逐之,而留養于家中,果何意見乎?然則開發不錯也。
夫無過而開發,我固無以對彼,有罪而開發,是自作自受,自取其咎,彼将無以對我,我又何慚乎?至于既出西門氏之門,其遇仇人而被殺也,我固不任咎,其遇貴人而得寵也,我原不能居功,我亦不願認錯。
婦人視夫為榮辱,升天降淵,視乎時命之高低,不在人品之好歹。
譬如朝廷之上,奸佞被誅,是其時乖,亦因人壞。
宵小得志,是其命好,非其晶高也,蓮、梅亦猶是焉耳。
一旦無心邂逅,見面周旋,禮節謙恭,是春梅不忘舊主,語言遜順,是月娘另續新歡,亦如子孫違教,難免敲臀,妓女從良,亦當刮目,此理所宜然,亦情所必然。
不知何為羞殺月娘,醜盡月娘?又何為醜诋月娘?又何為醜絕月娘?況月娘此日,家未全傾,子亦尚在,無所求于人,亦何所畏于人乎?使批者而有犯法被逐之奴仆,一朝得志,狹路相逢,将何以待之?豈踞坐而謾罵之耶?抑握拳而痛擊之耶?或引咎不遑耶?或懷慚避去耶?此無他,高視春梅,深愛春梅,而竟忘其與敬濟通奸之春梅,為金蓮拉牽之春梅也。
若謂月娘不識英雄,埋沒豪傑,是二人不在賢德之列,逐 之正因識之而後逐也。
如不逐去,春梅安得到此地步?方真是埋沒也。
若謂月娘不應如此謙讓,大妗于今非昔比一語,已将世路人情說盡,不獨月娘為然,普天之下亦無不然也。
蓋亦實有不然者,何責備一婦人之深也。
本無此人,本無此事,我又何必與批者作對,亦因處世論事,不可少存偏心。
或者我亦偏心乎子請質諸高明之士。
“醜盡月娘”。
“作者此時醜诋月娘,盡情放筆矣。
” “醜絕月娘。
夫不動身,在金蓮邊猶可,在春梅邊,真醜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