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不絕。
是夜,兩人雨意雲情,并頭交頸于帳内。
正是:
「意恰尚忘垂繡帶, 興狂不管墜金钗。
」
有詩為證:「鸾亂钗橫與已曉, 情濃尤複厭通霄;
晚來獨向妝台立, 淡淡春山不用描。
」
當晚夫妻幽歡不題。
都表次日大清早晨,孟玉樓走到潘金蓮房中,未曾進門,先叫道:「六丫頭,起來不曾?」春梅道:「俺娘纔起來梳頭哩,三娘進屋裡坐。
」玉樓進來,隻見金蓮正在妝台前整掠香雲。
因說道:「我有莊事兒來告訴你,你知道不知?」金蓮道:「我在這背哈喇子,誰曉得?」因問:「端得甚麼事?」玉樓道:「他爹昨日二更來家,走到上房裡,和吳家的好了,在他房裡歇了一夜。
」金蓮道:「俺每那等勸着,他說一百年,二百年。
又知怎的?平白浪〈扌扉〉着自家又好了,又沒人勸他!」玉樓道:「今早我纔知道,俺大丫頭蘭香在廚房内,聽見小厮每說,昨日他爹和應二在院裡李桂兒家吃酒,看出淫婦家甚麼破綻,把淫婦每門窗戶壁都打了。
大雪裡着惱來家,進儀門,看見上房燒夜香,想必聽見些甚麼話兒,兩個纔到一答裡。
丫頭學說兩個說了一夜話:他爹怎的跪着上房的,叫媽媽,上房的又怎的聲喚擺話的,碜死了!相他這等,就沒的話說,若是别人,又不知怎的說浪!」金蓮接過來說道:「早時與人家做大老婆,還不知怎樣久慣鬼牢成?一個燒夜香,隻該默默禱祝,誰家一徑倡揚,使漢子知道了;有這個道理來?又沒人勸,自家暗裡又和漢子好了;硬到底纔好,幹淨假撇清!」玉樓道:「他不是假撇清,他有心也要和,隻是不好說出來的。
他說他是風老婆不下氣,倒教俺每做分上,怕俺每久後玷言玷語說他,敢說你兩口子話差也,虧俺每說和。
那個因院裡着了氣來家,這個正燒夜香,湊了這個巧兒,正是:我親不用媒和證,暗把同心帶結成。
如今你我這等較論,休教他買了乖兒去了。
你快梳了頭自過去,和李瓶兒說去,咱兩個人,每人出五錢銀子,教李瓶兒拿出一兩來,原為他廢事起來,今日安排一席酒,一者與他兩個把一杯,二者當家兒隻當賞雪,耍戲一日,有何不可?」金蓮道:「你說的是,不知他爹,今日有個勾當沒有?」玉樓道:「大雪裡有甚勾當?我來時兩口子還不見動靜,上房門兒纔開,小玉拿水進去了。
」這金蓮慌忙梳頭畢,和玉樓同過李瓶兒這邊來。
李瓶兒還睡在床上,迎春說:「三娘、五娘來了!」玉樓、金蓮進來,說道:「李大姐,好自在!這咱時還睡,懶龍纔伸腰兒!」金蓮就舒進手去被窩裡摸,見熏被的銀香球,說道:「李大姐生了彈!」這裡掀開被,見他一身白肉,那李瓶兒連忙穿衣不疊。
玉樓道:「五姐,休鬼混他。
李大姐,你快起來,俺每有莊事來對你說。
如此這般,他爹昨日和大姐姐好了,咱每人五錢銀子,你便多出些兒,當初因為你起來。
今日大雪裡,隻當賞雪,咱安排一席酒兒,請他爹和大姐姐坐坐,好不好?」李瓶兒道:「随姐姐教我出多少,奴出便了!」金蓮道:「你将就隻出一兩兒罷。
你秤出來,俺好往後邊,問李嬌兒、孫雪蛾要去。
」這李瓶兒一面穿衣纔腳,叫迎春開廂子,拿出銀子,拿了一塊,金蓮上等子秤,重一兩二錢五分。
玉樓教金蓮伴着李瓶兒梳頭:「等我後往後邊問李嬌兒孫雪蛾要銀子去。
」金蓮看着李瓶兒梳頭洗面。
約一個時辰,見玉樓從後邊來說道:「我早知也不幹這個營生!大家的事,相白要他的!小淫婦說:『我是沒時運的人,漢子不再進我屋裡來。
我那讨銀子?』要着一個錢兒不拿出來!求了半日,隻拿出這根銀簪子來,你秤秤,重多少?」金蓮取過等子來秤,隻重三錢七分。
因問:「李嬌兒怎的?」玉樓道:「李嬌兒初時隻說:『沒有,雖是日逐錢打我手裡使,都是扣數的。
使多少,交多少,那裡有富餘錢?』教我說了半日:『你當家還說沒錢,俺每那個是有的?六月日頭,沒打你門前過也怎的?大家的事,你不出罷?』教我使性子走出來了,他慌了,使丫頭叫我回去,纔拿出這銀子與我。
沒來由,教我恁惹氣剌剌的!」金蓮拿過李嬌兒銀子來,秤了秤,隻四錢八分。
因罵道:「好個奸倭的淫婦!随問怎的綁着鬼,也不與人家足數,好歹短幾分,」玉樓道:「隻許他家拿黃杆等子秤人的;人問他要,隻相打骨秃出來一般,不知叫人罵多少!」一面連玉樓、金蓮共湊了三兩一錢;一面使繡春叫了玳安來。
金蓮先問他:「你昨日跟了你爹去,在李家為甚麼着了惱來?」玳安悉把在常時節家會茶,起散的早,邀應二爹和謝爹,同到李家。
他鸨子回說不在家,往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