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境界立身難, 處世規模要放寬,
萬事盡從忙裡錯, 此心須向靜中安;
路當平處行更穩, 人有常情耐久看,
直到始終無悔吝, 纔生枝節便多端。
」
話說西門慶扶婦人到房中,脫去上下衣裳,着薄纩短襦,赤着身體。
婦人止着紅紗抹胸兒,兩個并肩疊股而坐,重斟杯酌,複飲香醪。
西門慶一手摟着他粉項,一遞一口和他吃酒,極盡溫存之态。
睨視婦人雲鬟斜亸,酥胸半露,嬌眼乜斜,猶如沉醉楊妃一般,纖手不住隻向他腰裡摸弄那話。
那話因驚,銀托子還帶在上面,軟叮當毛都魯的,累垂偉長,西門慶戲道:「你還弄他哩!都是你頭裡諕出他風病來了。
」婦人問「怎的風病?」西門慶道:「既不是風病,如何這軟癱熱化起不來了?你還不下去央及他央及兒哩!」婦人笑瞅了他一眼,一面蹲下身子去,枕着他一隻腿,取過一條褲帶兒來,把那話拴住,用手提着,說道:「你這厮頭裡那等,頭睜睜,股睜睜,把人奈何布布的,這咱你推風症裝佯死兒!」捉弄了一回,放在粉臉上,偎〈扌晃〉良久,然後将口吮之,又用舌尖挑舐其蛙口。
那話登時暴怒起來,裂瓜頭,凹眼圓睜,落腮胡挺身直豎。
西門慶亦發坐在枕頭,令婦人馬爬在紗帳内,盡着吮咂,以暢其美。
俄而淫思益熾,複與婦人交接,婦人哀告道:「我的達達,你饒了奴罷,又要掇弄奴也!」是夜二人淫樂,為之無度。
有詩為證:
「戰酣樂極雲雨歇,嬌眼乜斜,手持玉莖猶堅硬。
告才郎,将就些些,滿飲金杯頻勸, 兩情似醉如癡。
」
「雪白玉體透簾帏, 口賽櫻桃手賽荑,
一脈泉通聲滴滴, 兩情脗合色迷迷;
翻來覆去魚吞藻, 慢進輕抽貓咬雞,
靈龜不吐甘泉水, 使得嫦娥敢暫離。
」
一宿晚景題過。
到次日,西門慶往外邊去了,婦人約飯時起來,換睡鞋。
尋昨日腳上穿的那一雙紅鞋,左來右去少一隻。
問春梅,春梅說:「昨日我和爹搊扶着娘進來;秋菊抱娘的鋪蓋來。
」婦人叫了秋菊來問,秋菊道:「我昨日沒見娘穿着鞋進來。
」婦人道:「你看胡說!我沒穿鞋進來,莫不我精着腳進來了?」秋菊道:「娘,你穿着鞋,怎的屋裡沒有?」婦人罵道:「賊奴才!還裝憨兒!無故隻在這屋裡,你替我老實尋是的。
」這秋菊二間屋裡,床上床下,到處尋了一遍,那裡讨那雙鞋來。
婦人道:「端的我屋裡有鬼,攝了我這雙鞋去了?連我腳上穿的鞋,也不見了;要你奴才在屋裡做甚麼?」秋菊道:「倒隻怕娘忘記落在花園裡,沒曾穿進來。
」婦人道:「敢是{入日}昏了!我鞋穿在腳上,沒穿在腳上,我不知道。
」叫春梅:「你跟着這賊奴才往花園裡尋去。
尋出來便罷,若尋不出我鞋來,教他院子裡頂着石頭跪着。
」這春梅真個押着他,花園到處并葡萄架根前尋了一遍兒,那裡得來?再有一隻也沒了。
正是
「都被六十收拾去, 蘆花明月竟難尋。
」
尋了一遍兒回來,春梅罵道:「奴才!你媒人婆迷了路兒,沒的說了。
王媽媽賣了磨,推不的了!」秋菊道:「好省恐人家不知,甚麼人偷了娘的這隻鞋去了。
我沒曾見娘進屋裡去,敢是你昨日開花園門,放了那個,拾了娘的鞋去了?」被春梅一口稠唾沬哕了去,罵道:「賊見鬼的奴才!又攪纏起我來了!六娘叫門,我不替他開?可可兒的就放進人來了?你拖着娘的鋪蓋,就不經心瞧瞧,還敢說嘴兒!」一面押他到屋裡,回婦人說沒有鞋。
婦人教采出他院子裡跪着。
秋菊把臉哭喪下水來,說:「等我再往花園尋一遍,尋不着,随娘打罷!」春梅道:「娘休信他。
花園裡也掃得幹幹淨淨的,就是針也尋出來,那裡讨鞋來!」秋菊道:「等我尋不出來,教娘打就是了。
你在傍戳舌怎的?」婦人向春梅道:「也罷,你跟着他這奴才,看他那裡尋去?」這春梅又押他,在花園山子底下,各雪洞兒、花池邊、松牆下尋了一遍,沒有。
他也慌了,被春梅兩個耳刮子,就拉回來見婦人。
秋菊道:「還有那個雪洞裡沒尋哩!」春梅道:「那裡藏春塢是爹的暖房兒,娘這一向又沒到那裡。
我看尋哩,尋不出來,我如你答話!」于是押着他到于藏春塢雪洞内。
正面是張坐床,傍邊香幾上都尋到,沒有。
又向書箧内尋,春梅道:「這書箧内都是他的拜帖紙,娘的鞋怎的到這裡?沒的摭溜子捱工夫兒。
翻的他恁亂騰騰的,惹他看見,又是一場兒!你這歪刺骨,可死成了!」良久,隻見秋菊說道:「這不是娘的鞋!」在一個紙包内,裹着些棒兒香排草。
取出來與春梅瞧:「可怎的有了娘的鞋?剛纔就調唆打我!」春梅看見,果是一隻大紅平底鞋兒,說道:「是娘的。
怎麼來到這書箧内?好跷蹊的事!」于是走來見婦人。
婦人問:「有了我的鞋?端的在那裡?」春梅道:「在藏春塢爹暖房書箧内尋出來。
和些拜帖子紙、排草、安息香包在一處。
」婦人拿在手内,取過他的那隻鞋來一比,都是大紅四季花,嵌八寶段子,白绫平底繡花鞋兒,綠提根兒,藍口金兒,惟有鞋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