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
」
「燕體蜂腰是賤人, 眼如流水不廉真;
常時斜倚門兒立, 不為婢妾必風塵。
」
雪蛾下去,月娘教大姐上來相一相。
神仙道:「這位女娘鼻梁仰露,破祖刑家。
聲若破鑼,家私消散;面皮太急,雖溝洫長而壽亦夭;行如雀躍,處家室而衣食缺乏;不過三九,常受折麼。
」
「惟夫反目性通靈, 父母衣食僅養身;
狀貌有拘難顯達, 不遭惡死也艱辛。
」
大姐相畢,教春梅也上來,教神仙相相。
神仙睜眼兒,目了春梅,年約不上二九,頭戴銀絲雲髻兒,白線挑衫兒,桃紅裙子,藍紗比甲兒,纏手縛腳出來,道了萬福。
神仙觀看良久,相道:「此位小姐,五官端正,骨格清奇,發細眉濃,禀性要強;神急眼圓,為人急燥。
山根不斷,必得貴夫而生子。
兩額朝拱,位早年必戴珠冠;行步若飛仙,聲響神清,必益夫而得祿。
三九定然封贈。
但乞了這左眼大,早年克父;右眼小,周歲克娘;左口角下隻一點黑痣,主常沾啾唧之災;右腮一點黑痣,一生受夫愛敬。
」
「天庭端正五官平, 口若塗朱行步輕;
倉庫豐盈财祿厚, 一生常得貴人憐。
」
神仙相畢,衆婦女皆咬指以為神相。
西門慶封白銀五兩與神仙,又賞守備府來人銀五錢,拿拜帖回謝。
吳神仙再三辭卻,說道:「貧道雲遊四方,風餐露宿,化救萬道,周總兵送将過來,可一時之情耳!要這财何用?決不敢受!」西門慶不得已,拿出一疋大布:「送仙長做一件大衣,何如?」神仙方纔受之。
令小童接了,收在經包内,稽首拜謝。
西門慶送出大門,揚長飄然而去。
正是:
「柱杖兩頭挑日月, 葫蘆一個隐山川。
」
西門慶送神仙出,回到後廳問月娘衆人:「所相何如?」月娘道:「相的也都好。
隻是三個人相不着!西門慶道:「那三個人相不着?」月娘道:「相李大姐有實疾,到明日生貴子。
他見将今懷着身孕,這個也罷了。
相咱家大姐明日受折磨,不知怎的折磨?相春梅後日來也生貴子,或者隻怕你用了他,各人子孫也看不見。
我隻不信說他春梅後來戴珠冠,有夫人之分。
端的咱家又沒官,那讨珠冠來?就有珠冠,也輪不到他頭上!」西門慶笑道:「他相我目下有平地登雲之喜,加官進祿之榮;我那得官來?他見春梅和你每站在一處,又打扮不同,戴着銀絲雲髻兒,隻當是你我親生養女兒一般,或後來匹配名門,招個貴婿,故說有些珠冠之分。
自古筭的着命,筭不着好。
相逐心生,相随心滅。
周大人送來,咱不好嚣了他的頭,教他相相除疑罷了。
」說畢,月娘房中擺下飯,打發吃了飯。
西門慶手拿芭蕉扇兒,信步閑遊,來花園大卷棚内聚景堂内,周圍放下簾栊,四下花木掩映。
正值日當午時分,隻聞綠陰深處,一派蟬聲;忽然風送花香,襲人撲鼻。
有詩為證:
「綠樹陰濃夏日長, 樓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簾動微風起, 一架牆薇滿院香。
别院深沉夏草青, 石榴開遍透簾明,
槐陰滿地日卓午, 時聽新蟬噪一聲。
」
西門慶坐于椅上,以手扇搖涼。
隻見來安兒、畫童兒兩個小厮,來井上打水。
西門慶道:「叫一個來拿澆冰安放盆内。
」來安兒忙走向前。
西門慶吩咐道:「到後邊對你春梅姐說,有梅湯提一壺來,放在這冰盤内湃着。
」來安兒應諾去了。
半日,隻見春梅家常露着頭,戴着銀絲雲髻兒,穿着毛青布褂兒,桃紅夏布裙子,手提一壺蜜煎梅湯,笑嘻嘻走來問道:「你吃了飯了?」西門慶道:「我在後邊上房裡吃了。
」春梅:「嗔道不進房裡來。
把這梅湯放在冰内湃着你吃。
」西門慶點頭兒。
春梅湃上梅湯,走來扶着椅兒,取過西門慶手中芭蕉扇兒,替他打扇,問道:「頭裡大娘和你說甚麼話來?」西門慶道:「說吳神仙相面一節。
」春梅道:「那道士平白說戴珠冠。
教大娘說:『有珠冠隻怕輪不到他頭上。
』常言道:『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從來旋的不圓砍的圓,各人裙帶上衣食,怎麼料得定?莫不長遠隻在你做奴才罷!」西門慶笑道:「小油嘴兒,自胡亂!你若到明日有了娃兒,就替你上了頭。
」于是把他摟到懷裡,手扯着手兒頑耍。
問他:「你娘在後邊?在屋裡?怎的不見?」春梅道:「娘在屋裡,教秋菊熱下水要洗浴。
等不的,就在床上睡了。
」西門慶道:「等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