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那裡吃了酒,把鑰匙不見了,走來俺屋裡尋。
」經濟道:「爺嚛!五娘就是弄人的劊子手!」李瓶兒和潘姥姥再三傍邊道:「姐姐與他去罷!」金蓮道:「若不是姥姥和你六娘勸我,定罰教你唱到天晚。
頭裡騙嘴說一百個二百個。
纔唱兩個曲兒,就要騰翅子,我手裡放你不過。
」經濟道:「我還有兩個兒看家的,是銀錢名山坡羊,亦發孝順你老人家罷。
」于是頓開喉音,唱道:
「冤家你不來,白悶我一月。
閃的人反拍着外膛兒,細絲諒不徹。
我使獅子頭定兒小厮,拏着黃票兒請你。
你在兵部窪兒裡,元寶兒家歡娛過夜。
我陪銅盤兒家,私為焦心。
一旦兒棄舍我,把如同印箝兒印在心裡。
愁無救解,叫着你,把那挺臉兒高揚着不理。
空教我撥着雙火同兒,頓着罐子,等到你更深半夜。
氣的奴花銀竹葉臉兒,咬定銀牙來呵!喚官銀,頂上了我房門。
随那潑臉兒冤家,幹敲兒不理。
罵了句煎徹了的三傾兒,搗槽斜賊!空把奴一腔子暖汁兒,真心倒與你,隻當做熱血!」
又:
「姐姐,你在開元兒家,我和你燃香說誓。
我拏着祥道祥元,好黃邊錢也,在你家行三坐四。
誰知你香爐拆爪哄我,受不盡你家虔婆鵝眼兒閑氣。
你榆葉兒身輕,筆管兒心虛,姐姐你好似古碌錢,身子小,眼兒大,無莊兒可取。
自好被那一條棍滑镘兒油嘴,把你戲耍。
脫的你光屁股,把你線邊火漆打硌硌跌澗兒,無所不為。
來呵!到明日隻弄的倒四颠三,一個黑沙也是不值。
叫了聲二興兒姐姐,你識聽知。
可惜我黃鄧鄧的金背,配你這錠難兒一臉褶子。
」
經濟唱畢,金蓮纔待叫春梅,斟酒與他。
忽有吳月娘從後邊來,見奶子如意兒抱着官哥兒在門首石台基上坐,便說道:「孩子纔好些,你這狗肉,又抱他在風裡!還不抱進去。
」金蓮問:「是誰在說話?」繡春回道:「大娘來了。
」經濟慌的拏鑰匙往外走不疊。
衆人都下來迎接月娘。
月娘便問:「陳姐夫在這裡做什麼來?」金蓮道:「李大姐整治些菜請俺娘坐坐。
陳姐夫尋衣服,叫他進來吃一杯。
姐姐你請坐,好甜酒兒,你吃一杯。
」月娘道:「我不吃。
後邊他大妗子和楊姑娘要家去。
我又記挂着這孩子,徑來看看。
李大姐你也不管,又教奶子抱他在風裡坐的。
前日劉婆子說他是驚寒,你還不好生看他!」李瓶兒道:「俺每陪着他姥姥吃酒,誰知賊臭人三不知抱他出去了。
」月娘坐了半歇,回後邊去了。
一回使小玉來請姥姥和五娘、六娘後邊坐。
那潘金蓮和李瓶兒勻了臉,伺潘姥姥往後來陪大妗子、楊姑娘吃酒。
到日落時分,與月娘送出大門,上轎去了,都在門裡站立。
先是孟玉樓說道:「大姐姐,今日他爹不在,往吳驿丞家吃酒去了。
咱到好往對門喬大戶家房裡瞧瞧。
」月娘問看門的平安兒:「誰拏着那邊鑰匙哩?」平安道:「娘每要過去瞧,開着門哩。
來興哥看着兩坌工的在那裡做活。
」月娘分付:「你教他躲開,等俺每瞧瞧去。
」平安兒道:「娘每隻顧瞧,不妨事。
他每都在第四層大空房撥灰篩土,叫出來就是了。
」當下月娘、李嬌兒、孟玉樓、潘金蓮、李瓶兒都用轎子短搬,兩個坌工擡過房子内。
進了儀門,就是三間廳,第二層是樓。
月娘要上樓去,可是作怪!剛上到樓梯中間,不料梯磴陡趄,隻聞月娘哎了一聲,滑下一隻腳來。
早是月娘攀住樓梯兩邊欄杆。
慌了玉樓,便道:「姐姐怎的?」連忙搊住他一隻胳膊,不曾打下來。
女娘乞了一驚,就不上去。
衆人扶了下來,諕的臉蠟查兒黃了。
玉樓便問:「姐姐,怎麼上來尖了腳,不曾磕着那裡?」月娘道:「跌倒不曾跌着,隻是扭了腰子,諕的我心跳在口裡。
樓梯子趄,我隻當咱家裡樓上來,滑了腳,早是攀住欄杆,不然怎了!」李嬌兒道:「你又身上不方便,早知不上樓也罷。
」于是衆姊妹,相伴月娘回家。
剛到家,叫的應就肚中疼痛。
月娘忍不過,趁西門慶不在家,使小厮叫了劉婆子來看。
婆子道:「你已是去經事來着傷,多是成不的了。
」月娘道:「便是五個多月了,上樓着了扭。
」婆子道:「你吃了我這藥,安不住,下來罷了。
」月娘道:「下來罷。
」婆子于是留了兩大黑丸子藥,教月娘用艾酒吃。
那消半夜,吊下了。
在馬桶内,點燈撥看,原來是個男胎,已成形了。
正是:「胚胎未能全性命, 真靈先到杳冥天。
」幸得那日西門慶來到,沒曾在上房睡,在玉樓房中歇了。
到次日,玉樓早辰到上房,問月娘:「身子如何?」月娘告訴:「半夜果然存不住,落下來了,倒是小厮兒。
」玉樓道:「可惜了的,他爹不知道?」月娘道:「他爹吃酒來家,到我屋裡,纔得脫衣裳,我說你往他每屋裡去罷,我心裡不自在。
他纔往你這邊來了。
我沒對他說。
我如今肚裡,還有些隐隐的疼。
」玉樓道:「隻怕還有些餘血未盡,篩酒吃些鍋臍灰兒,就好了。
」又道:「姐姐,你還計較兩日兒。
且在屋裡,不可出去,小産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