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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陳經濟失鑰罰唱 韓道國縱婦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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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産還難調理。

    隻怕掉了風寒,難為你的身子。

    」月娘道:「你沒的說,倒沒的倡揚的一地裡知道。

    平白噪剌剌的抱什麼空窩,惹的人動的唇齒。

    」以此就沒教西門慶知道此事。

    表過不題。

    且說西門慶新搭的開絨線鋪夥計,也不是守本分人。

    姓韓,名道國,字希堯,乃是破落戶韓光頭的兒子。

    如今跌落下來,替了大爺的差使,亦在郓王府做校尉。

    見在縣東街牛皮小巷居住。

    其人性本虛飄,言過其實,巧于詞色,善于言談。

    許人錢如捉影捕風;騙人财如探囊取物。

    因此街上人見他是般說謊,順口叫他做韓盜國。

    自從西門慶家做了買賣,手裡财帛從容,新做了幾件虼蚫皮,在街上虛飄說詐。

    掇着肩膊兒,就搖擺起來。

    人見了,不叫他個韓希堯,隻叫他做韓一搖。

    他渾家乃是宰牲口王屠妹子,排行六姐,生的長挑身材,瓜子面皮,紫膛色,約二十八九年紀。

    身上有個女孩兒,嫡親三口兒度日。

    他兄弟韓二,名二搗鬼,是個耍手的搊子,在外另住。

    舊與這婦人有奸,要使趕韓道國不在家,鋪中上宿,他便時常走來,與人吃酒,到晚夕刮涎就不去了。

    不想街坊有幾個浮浪子弟,見婦人搽脂抹粉,打扮喬樣,常在門首站立睃人。

    人略鬬他鬬兒,又臭又硬,就張緻罵人;因此街坊這些小夥子兒,心中有幾分不憤,暗暗三兩成群,背地講論,看他背地與什麼有首尾。

    那消半個月,打聽出與他小叔韓二這件事來。

    原來韓道國在牛皮小巷住着,門面三間,房裡兩邊都是鄰舍,後門通水塘。

    這夥人單看韓二進去,或倩老妪灑堂,或夜晚扒在牆上看觑,或白日裡暗使小猴子,在後堂推道捉蛾兒,單等捉奸。

    不想那日,二鬼打聽他哥不在,大白日裝酒,和婦人吃醉了,倒插了門在房裡幹事。

    不防衆人睃見蹤迹,小猴子扒過來,把後門開了。

    衆人一齊進去,掇開房門。

    韓二奪門就走,被一少年一拳打倒拏住。

    老婆還在炕上慌衣不疊,一人進去,先把褲子撾在手裡,都一條繩子拴出來。

    須臾,圍了一門首人,跟到牛皮街廂鋪裡,就哄動了那一條街巷。

    這一個來問,那一個來瞧,都說韓道國婦人與小叔犯奸。

    内中見男婦二人拴做一處,便問左右站的人:「此是為什麼事的?」旁邊有多口的道:「你老人家不知,此是小叔奸嫂子的。

    那老者點了點頭兒,說道:「可傷!原來小叔兒要嫂子的。

    到官,叔嫂通奸,兩個都是絞罪。

    」那旁多口的,認的他有名叫做陶扒灰,一連娶三個媳婦,都吃他扒了。

    因此插口說道:「你老人家深通條律,相這小叔嫂子的,便是絞罪;若是公公養媳婦的,都論什麼罪?」那老者見不是話,低着頭,一聲兒沒言語走了。

    正是: 「各人自掃檐前雪,  莫管他家屋上霜。

    」 這裡二搗鬼與婦人被捉不題。

    單表那日韓道國鋪子裡不該上宿,來家早。

    八月中旬天氣,身上穿着一套兒輕紗軟絹衣服,新盔的一頂帽兒,細網巾圈,玄色段子履鞋,清水絨襪兒,搖着扇兒,在街上闊行大步,搖擺走着。

    但遇着人,或坐或立,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就是一回。

    内中遇着他兩個相熟的人,一個是開紙鋪的張二哥,一個是開銀鋪的白四哥,慌作揖舉手。

    張好問便道:「韓老兄連日少見,聞得恭喜在西門大官府上開寶鋪做買賣,我等缺禮失賀,休怪,休怪!」一面讓他坐下。

    那韓道國坐在凳上,把臉兒揚着,手中搖着扇兒,說道:「學生不才,仗賴列位餘光,在我恩主西門大官人做夥計,三七分錢。

    掌巨萬之财,督數處之鋪。

    其蒙敬重,比他人不同。

    」有謝汝謊道:「聞老兄在他門下做,隻做線鋪生意?」韓道國笑道:「二兄不知。

    線鋪生意,隻是名目而已。

    今他府上大小買賣,出入赀本,那些兒不是學生算帳?言聽計從,禍福共知。

    通沒我,一時兒也成不得。

    初大官人每日衙門中來家擺飯,常請去陪侍。

    沒我便吃不下飯去;俺兩個在他小書房裡,閑中吃菓子說話兒。

    常坐半夜,他方進後邊去。

    昨日他家大夫人生日,房下坐轎子,行人情,他夫人留飲至二更方回。

    彼此通家,再無忌憚。

    不可對兄說,就是背地他房中話兒,也常和學生計較。

    學生先一個行端莊,立心不苟,與财主興利除害,拯溺救焚。

    凡百财上分明,取之有道,就是傅自新,也怕我幾分。

    不是我自己誇獎,大官人正喜我這一件兒。

    」剛說在鬧熱處,忽見一人慌慌張張,走向前,叫道:「韓大哥,你還在這裡說什麼?教我鋪子裡尋你不着?」拉到僻靜處告他說:「你家中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大嫂和二哥,被街坊衆人撮弄兒,拴到鋪裡,明早要解縣見官去。

    你還不早尋人情,理會此事?」這韓道國聽了,大驚失色,隻中隻咂嘴,下邊頓足,就要翅趫走。

    被張好問叫道:「韓老兄,你話還未盡,如何就去了?」這韓道國舉手道:「學生家有小事,不及奉陪。

    」慌忙而去。

    正是: 「誰人挽得西江水,  難洗今朝一面羞。

    」 畢竟未知後來何如,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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