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在。
劣性寃家,誤得我忒毒害!我前生少欠他,今世裡相思債。
廢寝忘餐,倚定門兒待。
房栊靜悄如何捱?」
〔罵玉郎〕「冷清清房栊,靜悄如何捱?獨自把帏屏倚,知他是甚情懷?想當初同行同坐同歡愛,到如今孤另另怎别劃?愁戚戚酒倦酾,羞慘慘花慵戴。
」
〔東瓯令〕「花慵戴,酒倦酾,如今曾約前期不見來。
都應是他在那裡,那裡貪歡愛。
物在人何在?空勞魂夢到陽台,隻落得淚盈腮。
」
〔感皇恩〕「呀!隻落得雨淚盈腮,都應是命裡合該!莫不是你緣薄咱分淺,都應是一般運拙時乖。
怎禁那攪閑人是非,施巧計裁排。
撕挦碎合歡帶,破分開鸾鳳钗,水淹浸楚陽台。
」
〔針線廂〕「把一床弦索塵埋,兩眉峰不展開。
香肌瘦損愁無奈,懶刺繡傍妝台。
舊恨新愁,教我如何捱?我則怕蝶使蜂媒不再來。
臨鸾鏡也問道朱顔未改,他又早先改。
」
〔采茶歌〕「改朱頻瘦了形骸,冷清清怎生捱?我則怕梁山伯不戀祝英台。
他若是背義忘恩尋罪責,我将那盟山誓海說的明白。
」
〔解三醒〕「頓忘了盟山誓海,頓忘了音書不寄來。
頓忘了枕邊許多恩和愛,頓忘了素體相挨。
頓忘了神前雨下千千拜,頓忘了表記香羅紅繡鞋。
說起旁人見,珠淚盈腮。
」
〔烏夜啼〕「俺如今相離三月如隔數載,要相逢甚日何年再?則我這瘦伶仃形體如柴,甚時節還徹了相思債。
又不見青鳥書來,黃犬音乖。
每日家病恹恹,懶去傍妝台。
得團圓便把神羊賽,意厮搜心相愛。
早成了鸾交鳳友,省的着蝶笑蜂猜。
」
〔尾聲〕「把局兒牢鋪擺,情人終久再歸來,美滿夫妻百歲諧。
」
四個唱的正唱着,隻見玳安進來。
月娘便問:「你邀請的衆奶奶們怎的這咱還不見來?」玳安道:「小的到喬親家娘那邊邀來,朱奶奶、尚舉人娘子,都過喬親家娘家來了。
隻等着喬五太太到了,就往咱這裡來。
」月娘分付:「你就說與平安兒小厮,說教他在大門首看着。
等奶奶們轎子到了,就先進來說。
」玳安道:「大門前邊大廳上,鼓樂迎接哩,娘們都收拾伺候就是了。
」月娘分付玳安,後廳明間鋪下錦毯,安放坐位,卷起簾來,金鈎雙控,蘭麝香飄。
春梅、迎春、玉箫、蘭香都打扮起來,家人媳婦,都插金戴銀,披紅垂綠,準備迎接新親。
隻見應伯爵娘子兒應二嫂先到了,應寶跟着轎子。
月娘等迎接進來,見了禮數,明間内坐下。
向月娘拜了又拜,說:「俺家的常時打擾這裡,多蒙看顧。
」良久,隻聞喝道之聲漸近,月娘道:「姑娘好說,常時累你二爹。
」前廳鼓樂響動,平安兒先進來報道:「喬太太轎子到了。
」須臾黑壓壓一群人,跟着五頂大轎,落在門首。
惟喬五太太轎子在頭裡。
轎上是垂珠銀頂天青重沿绡金走水轎衣,使藤棍唱道。
後面家人媳婦,坐小轎跟随。
四名校尉,擡衣箱火爐。
兩個青衣家人,騎着小馬,後面随從。
其餘者就是喬大戶娘子、朱台官娘子、尚舉人娘子、崔大官媳婦、段大姐、并喬通媳婦,也坐着一頂小轎,跟來收疊衣裳。
吳月娘這裡穿大紅五彩遍地錦,白獸朝麒麟段子通袖袍兒,腰束金鑲寶石鬬妝;頭上寶髻巍峨,鳳钗雙插,珠翠堆滿;胸前繡帶垂金,頂牌錯落;裙邊禁步明珠,與李嬌兒、孟玉樓、潘金蓮、李瓶兒,孫雪娥一個個打扮的似粉妝玉琢,錦繡耀目,都出二門迎接。
隻見衆堂客,簇擁着喬五太太進來,生的五短身材,約七旬多年紀,戴着疊翠寶珠冠,身穿大孔宮繡袍兒。
近面視之,鬓發皆白。
正是:
「眉分八道雪, 髻绾一窩絲;
眼如秋水微渾, 鬓似楚山雲淡。
」
接入後廳,先與吳大妗子叙畢禮數,然後與月娘等厮見。
月娘再三請太太受禮,太太不肯。
讓了半日,止受了半禮。
次與喬大戶娘子,又叙其新親家之禮。
彼此道及款曲,謝其厚儀。
已畢,然後向,錦屏正面,設放一張錦裀座位,坐了喬五太太。
其次坐就讓喬大戶娘子。
喬大戶娘子再三辭說:「侄婦不敢與五太太上攢。
」讓朱台官、尚舉人娘子,兩個又不肯。
彼此讓了半日,喬五太太坐了首座,其餘客東主西,兩分頭坐了。
當中大方爐火廂籠起火來,堂中氣暖如春。
春梅、迎春、玉箫、蘭香,一般兒四個丫頭,都打扮起來,身上一色都大紅妝花段襖兒,藍織金裙,綠遍地金比甲兒,在根前遞茶。
良久,喬五太太對月娘說:「請西門大人出來拜見,叙叙親情之禮。
」月娘道:「拙夫今日衙門中理公事去了,還未來家哩。
」喬五太太道:「大人居于何官?」月娘道:「乃一介鄉民,蒙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