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性寬懷過幾年, 人死人生在眼前,
随高随下随緣過, 或長或短莫埋怨,
自有自無休歎息, 家貧家富總由天,
平生衣祿随緣度, 一日清閑一日仙。
」
話說夏壽到家,回複了話。
夏提刑随即就來拜謝西門慶,說道:「長官活命之恩。
不是托賴長官餘光,這等大力量,如何了得?」西門慶笑道:「長官放心,料着你我沒曾過為,随他說去便了。
老爺那裡,自有個明見。
」一面在廳上放卓兒留飯,談笑至晚,方纔作辭回家。
到次日依舊入衙門裡理事,不在話下。
卻表巡按曾公,見本上去不行,就知道二官打點了,心中忿怒。
因蔡太師所陳七事,内多乖方舛訛,皆損下益上之事。
即赴京見朝複命,上了一道表章,極言:「天下之财,貴于通流。
取民膏以聚京師,恐非太平之治。
民間結粜俵籴之法不可行,當十太錢不可用,鹽鈔法不可屢更。
臣聞民力殚矣,誰與守邦?」蔡京大怒,奏上徽宗天子,說他大肆倡言,阻撓國事。
那時将曾公付吏部考察,黜為陝西慶州知州。
陝西巡按禦史宋盤,就是學士蔡攸之婦兄也。
太史陰令盤就劾其私事,逮其家人,煅煉成獄,将孝序除名,竄于嶺表,以報其仇,此系後事,表過不題。
再說西門慶在家,一面使韓道國與喬大戶外甥崔本,拏倉鈔早往高陽關戶部韓爺那裡趕着挂号。
留下來保家中,定下果品,預備大卓面酒席,打聽祭禦史舡到。
一日,來保打聽得他與巡按宋禦史舡,一同京中起身,都行至東昌府地方,使人先來家通報。
這裡西門慶就會夏提刑起身。
知府州縣及各衛有司官員,又早預備祇應人馬,鐵桶相似。
來保從東昌府舡上,就先見了蔡禦史,送了下程。
然後西門慶與夏提刑出郊五十裡迎接。
到新河口地名百家村,先到蔡禦史舡上拜見了,備言邀請宋公之事。
蔡禦史道:「我知道,一定同他到府。
」那時東平胡知府及合屬州縣,方面有司,軍衛官員,吏典生員,僧道陰陽,都具連名手本,伺候迎接。
帥府周守備、荊都監、張團練,都領人馬披執跟随,清畢傳道,雞犬皆隐迹,鼓吹進東平府察院。
各處官員都見畢,呈遞了文書,安歇一夜。
到次日,隻見門吏來報:「巡鹽蔡爺來拜。
」宋禦史急令撤去公案,連忙整冠出迎。
兩個叙畢禮數,分賓主坐下。
少頃,獻茶已畢。
宋禦史便問:「年兄事期,幾時方行?」蔡禦史道:「學生還待一二日。
」因告說:「清河縣有一相識西門千兵,乃本處巨族。
為人清慎,富而好禮。
亦是蔡老先生門下,與學生有一面之交。
蒙他遠接,學生正要到他府上拜他拜。
」宋禦史問道:「是那個西門千兵?」蔡禦史道:「他如今見是本處提刑千戶,昨日已參見過年兄了。
」宋禦史令左右取遞的手本來,看見西門慶與夏提刑名字,說道:「此莫非與翟雲峰有親者?」蔡禦史道:「就是他。
如今見在外面伺候,要央學生奉陪年兄,到他家一飯。
未審年兄尊意若何?」宋禦史道:「學生初到此處,不好去得。
」蔡禦史道:「年兄怕怎的?既是雲峰分上,你我走走何害?」于是分付看轎,就一同起行;一面傳将出來。
西門慶知了此消息,與來保、贲四騎快馬先奔來家,預備酒席。
門首搭照山彩棚,兩院樂人奏樂,叫海鹽戲并雜耍承應。
原來宋禦史将各項伺候人馬,都令散了,隻用幾隊藍旗清道,官吏跟随,與蔡禦史坐兩頂大轎,打着雙檐傘,同往西門慶家來。
當時哄動了東平府,擡起了清河縣,都說巡按老爺也認的西門大官人,來他家吃酒來了?慌的周守備、荊都監、張團練各領本哨人馬,把住左右街口伺候。
西門慶青衣冠帶,遠遠迎接,兩邊鼓樂吹打。
到大門道,下了轎進去。
宋禦史與蔡禦史都穿着大紅獬豸繡服,烏紗皂履,鶴頂紅帶,從人執着兩把大扇。
隻見五間廳上,湘簾高卷,錦屏羅列。
正面擺兩張吃看卓席,高頂方糖,定勝簇盤,十分齊整。
二官揖讓進廳,與西門慶叙禮。
蔡禦史家人具贽見之禮,兩端湖紬,一部文集,四袋芽茶,一面端溪硯。
宋禦史隻投了個宛紅單拜帖,上書:「侍生宋喬年拜。
」向西門慶道:「久聞芳譽,學生初臨此地,尚未盡情,不當取擾。
若不是蔡年兄見邀,同來進拜,何以幸接尊顔!」慌的西門慶倒身下拜,說道:「仆乃一介武官,屬于按臨之下。
今日幸蒙清顧,蓬荜生光。
」于是鞠恭展拜,禮容甚謙。
宋禦史亦答禮相還,叙了禮數。
當下蔡禦史讓宋禦史居左,他自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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