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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西門慶周濟常時節 應伯爵舉薦水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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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都康健。

    舍字在邊傍立着官,有時一定求方便。

    羨如椽,往來言疏,落筆起雲煙。

    』 西門慶聽畢,呵呵大笑将起來道:「他滿心正經,要你和他尋個主子,卻怎的不稍封書來。

    到寫着一隻曲兒?又做的不好,可知道他才學荒疎,人品散彈哩。

    」伯爵道:「這到不要作準他。

    隻為他與我是三世之交。

    小弟兩三歲時節,他也纔勾四五歲。

    那時就同吃糖糕餅果之類,也沒些兒争論。

    後來大家長大了,上學堂讀書寫字,先生也道:『應二學生子和水學生子一般的聰明伶俐,後來已定長進。

    』落後做文字,一樣同做,再沒些妒忌。

    日裡同行同坐,夜裡有時也同一處歇。

    到了戴網子,尚兀是相厚的。

    因此是一個人一般,極好兄弟。

    故此不拘形迹,便随意寫個曲兒。

    我一見了,也有幾分着惱。

    後想一想,他自托相知,纔敢如此,就不惱罷了。

    況且那隻曲兒,也到做的有趣。

    哥卻看不出來。

    第一句說:『書寄應哥前』是啟口,就如人家寫某人見字一般,卻不好哩?第二句說:『别來思,不待言。

    』這是叙寒溫了。

    簡而文,又不好哩?第三句是:『滿門兒托賴都康健』這是說他家沒事故了。

    後來一發好的緊了!」西門慶道:「第五句是甚麼說話?」伯爵道:「哥不知道,這正是拆白道字,尤人所難。

    『舍』字在邊旁,立着『官』字,不是個『館』字?若有館時,千萬要舉薦。

    因此說『有時定要求方便。

    』『羨如椽』,他說自家一筆如椽。

    做人家往來的書疏,筆兒落下去,其煙滿紙,因此說:『落筆起雲煙。

    』哥,你看他詞裡,有一個字兒是閑話麼?隻這幾句,穩穩把心窩裡事都寫在紙上,可不好哩!」西門慶被伯爵說了他恁地好處,到沒的說了。

    隻得對伯爵道:「你既說他許多好處,且問你有正經的書劄,拏些我看看,我就請了他。

    」伯爵道:「他做的詞賦也有在我處,隻是不曾帶得來哥看。

    我還記的他一篇文字,做得甚好。

    就念與哥聽着: 『一戴頭巾心甚歡,豈知今日誤儒冠。

    别人戴你三五載,偏戀我頭三十年。

    要戴烏紗求閣下,做篇詩句别尊前。

    此番非是吾情薄,白發臨期太不堪!今秋若不登高第,踹碎冤家學種田。

    』 『維歲在大比之期,時到揭曉之候。

    訴我心事,告汝頭巾。

    為你青雲利器望榮身,誰知今日白發盈頭戀故人。

    嗟乎!憶我初戴頭巾,青青子襟;承汝枉顧,昂昂氣忻。

    既不許我少年早發,又不許我久屈待伸。

    上無公卿大夫之職,下非農工商賈之民。

    年年居白屋,日日走黉門。

    宗師案臨,膽怯心驚。

    上司迎接,東走西奔。

    思量為你,一世驚驚吓吓,受了若幹辛苦。

    一年四季,零零碎碎,被人賴了多少束修銀。

    告狀助貧,分谷五鬥,祭下領支肉半斤。

    官府見了,不覺怒嗔;早快通稱,盡道廣文。

    東京路上,陪人幾次;兩齋學霸,惟吾獨尊。

    你看我兩隻皁靴穿到底,一領藍衫剩布筋。

    埋頭有年,說不盡艱難凄楚;出身何日,空曆過冷淡酸辛。

    賺盡英雄,一生不得文章力;未沾恩命,數載猶懷霄漢心。

    嗟乎!哀哉!哀此頭巾!看他形狀,其實可衿。

    後直前橫,你是何物?七穿八洞,真是禍根。

    嗚呼!沖霄鳥兮未垂翅,化龍魚兮已失鱗。

    豈不聞久不飛兮一飛登雲;久不鳴兮一鳴驚人。

    早求你脫胎換骨,非是我棄舊憐新。

    斯文名器,想是通神。

    從茲長别,方感洪恩。

    短詞薄奠,庶其來歆。

    理極數窮,不勝具懇。

    就此拜别,早早請行。

    』」 伯爵念罷,西門慶拍手大笑道:「應二哥,把這樣才學就做了班揚了。

    」伯爵道:「他人品比才學又高,如今且說他人品罷。

    」西門慶道:「你且說來。

    」伯爵道:「前年他在一個李侍郎府裡坐館。

    那李家有幾十個丫頭,一個個都是美貌俊俏的。

    又有幾個伏侍的小厮,也一個個都标緻龍陽的。

    那水秀才連住了四五年,再不起一些邪念。

    後來不想被幾個壞事的丫頭小厮,見是一個聖人一般,歹去日夜括他。

    那水秀才又極好慈悲的人,便口軟勾搭上了。

    因此被主人逐出門來,閧動街坊,人人都說他無行。

    其實水秀才原是坐懷不亂的。

    若哥請他來家,憑你許多丫頭小厮同眠同宿,你看水秀才亂麼?再不亂的。

    」西門慶道:「他既前番被主人趕了出門,一定有些不停當哩。

    二哥雖與我相厚,那樁事不敢領教。

    前日敝僚友倪桂岩老先生曾說他有個姓溫的秀才。

    且待他來時再處。

    」 畢竟未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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