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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道長老募修永福寺 薛姑子勸舍陀羅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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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西門慶家裡豪富,見他侍妾多,又思想拐些用度,因此頻頻往來。

    那西門慶也不曉的,三姑六婆人家最忌出入。

    正是: 「當年行經是窠兒,和尚阇黎鋪。

    中間打扮念彌陀,開口兒就說西方路。

    尺布裹頭顱,身穿直裰,系個黃縧,早晚捱門傍戶。

    騙金銀猶是叮心窩裡,畢竟胡塗。

    算來不是好姑姑,幾個清名被點污。

    」 又有一隻歌兒道得好: 「尼姑生來頭皮光,拖子和尚夜夜忙。

    三個光頭,好像師父、師兄并師弟,隻是铙钹緣何在裡床?」 那薛姑子坐就把那個小合兒揭開,說道:「咱們沒有什麼孝順,拏得施主人家幾個供佛的菓子兒,權當獻新。

    」月娘道:「要來竟來來便了,何苦要你費心?」隻見那潘金蓮睡覺,聽得外邊有人說話,又認是前番光景,便走向前來聽看。

    見那李瓶兒在房中弄孩子,因曉得王姑子在此,也要與他商議保佑官晉,同到月娘房中,大家道個萬福,各各坐地。

    西門慶因見李瓶兒不曾曉的,又把那道長老募緣,與那自家開疏舍财,替官哥求福的事情,重新又說一番。

    不想道惱了潘金蓮抽身竟走,喃喃哝哝,一溜煙竟自去了。

    隻見那薛姑子站将起來,合掌着手,叫聲:「佛阿!老爹,你這等樣好心作福,怕不的壽年千歲,五男二女,七子團圓。

    隻是我還有一件,說與你老人家,這個因果費什麼多?更自獲福無量咦!老檀越,你若幹了這件功德,就是那老瞿昙雪山修道,迦葉尊散發鋪地,二祖可投崖飼虎,給孤老滿地黃金,也比不的你功德哩!」西門慶笑道:「姑姑且坐下,細說甚麼功果?我便依你。

    」那薛姑子就說:「我們佛祖留下一卷陀羅經,專一勸人法西方淨土的。

    佛說:那三禅天、四禅天、切利天、兜率天、大羅天、不周天,急切不能即到。

    唯有西方極樂世界,這是阿彌陀佛出身所在。

    沒有那春夏秋冬,也沒有那風寒暑熱,常常如三春時侯融合天氣。

    也沒有夫婦男女,其人生在七寶池中,金蓮台上。

    」西門慶道:「那一朵蓮花有幾多大?生在上邊,一陣風擺,怕不骨碌碌吊在池裡麼?」薛姑子道:「老爹你還不曉的,我依那經上說。

    佛家以五百裡為一由旬。

    那一朵蓮花好生利害,大的緊,大的緊,大的五百由旬。

    寶衣随願至,玉食自天來。

    又有那些好鳥和鳴,如笙簧一般。

    委的好個境界!因為那肉眼凡夫,不知去向,不生尊信,故此佛祖演說此經,勸人專心念佛,竟往西方見了阿彌陀佛。

    自此一世、二世,以至百千萬世,永永不落輪回。

    那佛祖說的好:『如有人持頌此經,或将此經印刷抄寫,轉勸一人,至千萬人持誦,獲福無量。

    』況且此經裡面,又有獲諸童子經咒。

    凡有人家生育男女,必要從此發心,方得易長易養,災去福來。

    如今這付經闆現在隻沒人印刷施行。

    老爹你隻消破些工料,印上幾千卷,裝釘完成,普施十方,那個功德,真是大的緊!」西門慶道:「也不難。

    隻不知這一卷經,要多少布劄?多少裝釘工夫?多少印刷?有個細數,纔好動彈。

    」薛姑子又道:「老爹你一發呆了,說那裡話去細細等将起來?止消先付九兩銀子,交付那經坊裡,要他印造幾千幾萬卷,裝釘完滿,以後一攪果算還他工食布劄錢兒就是了。

    卻怎地要細細算将出來?」正說的熱鬧,隻見那陳經濟要與西門慶說話,跟尋了好一回不見。

    問那玳安,說在月娘房裡。

    走到卷棚底下,剛剛湊巧遇着了那潘金蓮憑闌獨笑猛然擡起頭來,見了經濟,就是個貓兒見了魚鮮飯,一心心要啖他下去了。

    不覺的把一天愁悶,多改做春風和氣。

    兩個乘着沒有人來,執手相偎,做剝嘴咂舌頭。

    兩下肉麻,好生兒頑了一回兒。

    因恐怕西門慶出來撞見,連那算帳的事情也不吆呼,兩雙眼又像老鼠兒見了貓來,左顧右盼提防着,又沒個方便,一溜煙自出去了。

    且說西門慶聽罷了薛姑子的話頭,不覺心上打動了一片善念。

    就聽玳安取出拜匣,把汗巾上的小匙鑰兒開了,取出一封銀子,準準三十兩足色松紋,便交付薛姑子與那王姑子:「即便同去,随分那裡經坊,與我印下五千卷經。

    待完了,我就算帳找他。

    」正話間,隻見那書童忙忙的來報道:「請的各位客人多到了。

    」少不的是吳大舅、花二舅、謝希大、常時節這一班,多各齊齊整整一齊到。

    西門慶忙的不疊,即便整衣出外迎接升堂。

    就叫小厮擺下卓兒,放下小菜兒。

    請吳大舅上坐了,衆人一行兒分班列次,各叙長幼,各各坐地。

    那些腌臘、煎熬、大魚大肉、燒雞燒鴨、時鮮菓品,一齊兒多捧将出來。

    西門慶又叫道:「開那麻菇酒兒蕩來。

    」隻見酒逢知己,形迹多忘。

    猜枚的、打鼓的、催花的、三拳兩謊的,歌的歌,唱的唱,談風月,盡道是杜工部、賀黃門乘春賞翫;掉文袋,也曉的蘇玉局,黃魯直,赤壁清遊。

    投壺的定要那正雙飛、拗雙飛、八仙過海;擲色的又要那正馬軍、拗馬軍、鳅入菱窠輸酒的要喝個無滴,不怕你玉山頹倒,嬴色的又要去挂紅,誰讓你倒着接罹。

    頑不盡少年場光景,說不了醉鄉裡日月。

    正是: 「秋月春花随處有,  賞心樂事此時同, 百年若不千場醉,  碌碌營營總是空。

    」 畢竟未知後來何如,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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