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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潘道士解禳祭燈法 西門慶大哭李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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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娘,我就死也不出這個門!」李瓶兒道:「你看傻丫頭!我死了,你在這屋裡伏侍誰?」繡春道:「我守着娘的靈。

    」李瓶兒道:「就是我的靈,供養不久,也有個燒的日子。

    你少不的也還出去。

    」繡春道:「我和迎春都答應大娘。

    」李瓶兒道:「這個也罷了。

    」這繡春還不知甚麼。

    那迎春聽見瓶兒囑付他,接了首飾,一面哭的言語說不出來。

    正是: 「流淚眼觀流淚眼,  斷腸人送斷腸人。

    」 當夜李瓶兒都把各人囑付了,到天明,西門慶走進房來。

    李瓶兒問:「買了我的棺材來了沒有?」西門慶道:「從昨日就擡了闆來,在前邊做材哩,且沖你沖。

    你若好了,情願舍與人罷。

    」李瓶兒因問:「是多少銀子買的?休要使那枉錢,往後不過日子哩!」西門慶道:「沒多,隻給了百十兩來銀子。

    」李瓶兒道:「也還多了,預備下與我放着。

    」那西門慶說了回出來,前邊看着做材去了。

    隻見吳月娘和李嬌兒先進房來,看見他十分沉重,便問道:「李大姐,你心裡都怎樣的?」李瓶兒揝着月娘手,哭道:「大娘,我好不成了。

    」月娘亦哭道:「李大姐,你有甚麼話兒?二娘也在這裡,你和俺兩個說。

    」李瓶兒道:「奴有甚話說?奴與娘做姊妹這幾年,又沒曾虧了我。

    實承望和娘相守到白頭,不想我的命苦,先把個冤家沒了。

    如今不幸我又得了這個拙病死去了!我死之後,房裡這兩個丫頭無人收拘。

    那大丫頭已是他爹收用過的,教他往娘房裡伏侍娘。

    小丫頭,娘若要使喚,留下;不然,尋個單夫獨妻,與小人家做媳婦兒去罷,省的教人罵沒主子的奴才!也是他優待奴一場。

    奴就死,口眼也閉!又奶子如意兒,再三不肯出去。

    大娘也看着奴分上,也是他奶孩兒一場,明日娘十月已滿生下哥兒,就教接他奶兒罷。

    」月娘道:「李大姐,你放寬心,都在俺兩個身上。

    說兇得吉,你若有些山高水低,迎春教他伏侍我,繡春教他伏侍二娘罷。

    如今二娘房裡丫頭,不老實做活,早晚要打發出去,教繡春伏侍他罷。

    奶子如意兒,既是你說他沒頭奔,咱家那裡占用不下他來?就是我有孩子沒孩子,到明日配上個小厮與他做房家人媳婦也罷了。

    」李嬌兒在旁便道:「李大姐,你休隻要顧慮,一切事都在俺兩個身上。

    繡春到明日過了你的事,我收拾房内伏侍我,等我擡舉他就是了。

    」李瓶兒一面教奶子和兩個丫頭過來,與二人磕頭。

    那月娘由不得眼淚出。

    不一時,孟玉樓、潘金蓮、孫雪娥都進來看他。

    李瓶兒都留了幾句姊妹仁義之言,不必細記。

    落後待的李嬌兒、玉樓、金蓮衆人都出去了,獨月娘在屋裡守着他。

    李瓶兒悄悄向月娘哭泣說道:「娘到明日,好生看養着,與他爹做個根蒂兒,休要似奴心粗,吃人暗算了!」月娘道:「姐姐,我知道。

    」看官聽說:自這一句話,就感觸月娘的心來。

    後次西門慶死了,金蓮就在家中。

    住不牢者,就是想着李瓶兒臨終這句話。

    正是: 「惟有感恩并積恨,  千年萬載不成塵。

    」 正說話中間,隻見琴童分付房中收拾焚下香,五嶽觀請了潘法官來了。

    月娘一面看着,教丫頭收拾房中幹淨,伺候淨茶淨水,焚下百合真合。

    月娘與衆婦女,都藏在那邊床屋裡聽觑。

    不一時,隻見西門慶領了那潘道士進來。

    怎生形相?但見: 「頭戴雲霞五嶽冠,身穿皂布短褐袍。

    腰系雜色彩絲縧,背上橫紋古銅劍。

    兩隻腳穿雙耳麻鞋,手執五明降鬼扇。

    八字眉,兩個杏子眼,四方口,一道落腮胡。

    威儀凜凜,相貌堂堂。

    若非霞外雲遊客,定是蓬萊玉府人。

    」 隻見進入角門,剛轉過影壁,恰走到李瓶兒房穿廊台基下。

    那道士往後退訖兩步,似有呵叱之狀。

    爾語數四,方纔左右揭簾進入房中,向病榻而至。

    運雙睛努力,似慧通神目一視。

    仗劍手内,搯指步罡,念念有辭,早知其意。

    走出明間,朝外設下香案。

    西門慶焚了香。

    這潘道士焚符喝道:「直日神将,不來等甚!」噀了一口法水去。

    見一陣狂風所過,一黃巾力士現于面前,但見: 「黃羅抹額,紫繡羅袍。

    獅蠻帶緊束狼腰,豹皮被牢栓虎體。

    常遊雲路,每曆罡風。

    洞天福地片時過,嶽渎酆都撚指到。

    業龍作孽,向海底以擒來;妖魅為殃,劈山穴而提出。

    玉皇殿上,稱為符使之名;北極車前,立有天丁之号。

    常在壇前護法,每來世上降魔。

    胸懸雷部赤銅牌,手執宣花金蘸斧。

    」 那位神将,拱立階前。

    大言:「召吾神,那廂使令?」潘道士便道:「西門氏門中李氏陰人不安,投告于我案下。

    汝即與我拘當坊土地,本家六神,查考有何邪祟,即與我擒來,毋得遲滞!」言訖,其神不見。

    須臾,潘道士瞑目變神,端坐于位上。

    據案擊令牌,恰似問事之狀,久久乃止。

    出來,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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