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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潘道士解禳祭燈法 西門慶大哭李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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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慶讓至前邊卷棚内,問其所以。

    潘道士便說:「此位娘子,惜乎為宿世冤愆所訴于陰曹,非邪祟也,不可擒之。

    」西門慶道:「法官可解禳得麼?」潘道士道:「冤家債主,須得本人。

    可舍則舍之,雖陰官亦不能強。

    」因見西門慶禮貌虔切,便問:「娘子年命若幹?」西門慶道:「屬羊的,二十七歲。

    」潘道士道:「也罷,等我與他祭祭本命星壇,看他命燈何如?」西門慶問:「幾時祭?用何香布祭物?」潘道士道:「就是今晚五更正子時,用白灰界畫,建立燈壇。

    以黃絹圍之,鎮以生辰壇鬥,祭以五谷棗湯。

    不用酒脯,隻用本命燈二十七盞,上浮以華蓋之儀,餘無他物。

    壇内俯伏行禮,貧道祭之,雞犬皆關去,不可入來打攪。

    可齋戒青衣在内。

    」這西門慶都一一備辦停當,就不敢進入。

    在書房中,沐浴齋戒,換了淨衣。

    那日留應伯爵也不家去了,陪潘道士吃齋馔。

    到三更天氣,建立燈壇完備。

    潘道士高坐在上,下面就是燈壇。

    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上建三台華蓋,周列十二官辰,下首纔是本命燈,共合二十七盞。

    先宣念了投詞。

    西門慶穿青衣,俯伏階下。

    左右盡皆屏去,再無一人在左右。

    燈燭熒煌,一齊點将起來。

    那潘道士在法座上披下發來,仗劍,口中念念有詞,望天罡取真炁,布步訣蹑瑤壇。

    正是: 「三信焚香三界合,  一聲令下一聲雷。

    」 但見晴天星明朗燦,忽然一陣地黑天昏。

    卷棚四下皆垂着簾幙,須臾,起一陣怪風所過,正是: 「非幹虎嘯,豈是龍吟。

    彷佛入戶穿簾,定是摧花落葉。

    推雲出岫,送雨歸川。

    雁迷失伴作哀鳴,鷗鹭驚群尋樹杪。

    嫦娥急把蟾官閉,列子空中叫故人。

    」 大風所過三次,一陣冷氣來,把李瓶兒二十七盞本命燈,盡皆刮盡。

    惟有一盞複明。

    那潘道士明明在法座上,見一個白衣人領着兩個青衣人,從外進來。

    手裡持着一紙文書,呈在法案下。

    潘道士觀看,都是地府勾批,上面有三顆印信。

    諕的慌忙下法座來,向前喚起西門慶來,如此這般說道:「官人,請起來罷。

    娘子已是獲罪于天,無所禱也。

    本命燈已滅,豈可複救乎?隻在旦夕之間而已了。

    」那西門慶聽了,低首無語,滿眼落淚,哭泣哀告:「萬望法師搭救則個!」潘道士道:「定數難逃,難以搭救了!」就要告辭。

    西門慶再三款留:「等天明早行罷。

    」潘道士道:「出家人草行露宿,山栖廟止,自然之道。

    」西門慶不複強之,因令左右捧出布一疋,白金三兩,作經襯錢。

    潘道士道:「貧道奉行皇天至道,對天盟誓,不敢貪受世财,取罪不便。

    」推讓再四,隻令小童收了布疋作道袍穿,就作辭而行。

    囑付西門慶:「今晚官人都忌不可往病人房裡去,恐禍及汝身。

    慎之,慎之!」言畢,送出大門,拂袖而去。

    西慶歸到卷棚内,看着收拾燈壇。

    見沒救星,心中甚恸。

    向伯爵坐的,不覺眼淚出。

    伯爵道:「此乃各人禀的壽數,到此地位,強求不得,哥也少要煩惱。

    」因打四更時分,說道:「哥,你也辛苦了,安歇安歇罷。

    我且家去,明日再來。

    」西門慶道:「教小厮拏燈籠送你去。

    」即令來安取了燈,送伯爵出去,關上門進來。

    那西門慶獨自一個坐在書房内,掌着一枝蠟燭,心中哀恸,口裡隻長籲氣。

    尋思道:「法官戒我休往房裡去,我怎坐忍得!甯可我死了也罷,須得厮守着,和他說句話兒。

    」于是進入房中,見李瓶兒面朝裡睡。

    聽見西門慶進來,翻過身來,便道:「我的哥哥,你怎的就不進來了?」因問:「那道士點的燈怎麼說?」西門慶道:「你放心,燈上不妨事。

    」李瓶兒道:「我的哥哥,你還哄我哩。

    剛纔那厮領着兩個人,又來在我根前鬧了一回,說道:『你請法師來遣我,我已告準在陰司,決不容你!』發恨而去,明日便來拏我也。

    」西門慶聽了,兩淚交流,放聲大哭道:「我的姐姐,你把心來放正着,休要理他。

    我實指望和你相伴幾年,誰知你又抛閃了我去了,甯教我西門慶口眼閉了,倒也沒這等割肚牽腸!」那李瓶兒雙手摟抱着西門慶脖子,嗚嗚咽咽,悲哭半日,哭不出聲,說道:「我的哥哥,奴承望和你并頭相守,誰知奴家今日死去也!趁奴不閉眼,我和你說幾句話兒。

    你家事大,孤身無靠,又沒幫手,凡事斟酌,休要那一沖性兒。

    大娘等,你也少要虧了他的。

    他身上不方便,早晚替你生下個根絆兒,庶不散了你家事。

    你又居着個官,今後也少要往那裡去吃酒,早些兒來家,你家事要緊。

    比不的有奴在,還早晚勸你。

    奴若死了,誰肯隻顧的苦口說你?」西門慶聽了,如刀剜心肝相似,哭道:「我的姐姐,你所言我知道。

    你休挂慮我了。

    我西門慶那世裡絕緣短幸,今世裡與你夫妻不到頭?疼殺我也!天殺我也!」李瓶兒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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