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賢,也一心要來與太太拜壽。
小媳婦使道,初會怎好驟然請見的?待小的達知老太太,讨個示下,來請老爹相見。
今老爹不但結識他,來往相交,隻央餐他把這幹人斷開了,使那行人打攪,道須玷辱不了咱家門戶。
」看官聽說:水性下流,最是女婦人。
當日林氏被文嫂這篇話說的心中迷留摸亂,情窦已開。
便向文嫂兒較計道:「人生面不熟悉怎生好遽然相見的?」文嫂道:「不打緊,等我對老爹說,隻說太太先央餐老爹,要在提刑院遞狀,告那起引誘三爹這起人。
預先私請老爹來,私下先會一會。
此計有何不可?」說得林氏心中大喜,約定後日晚夕等候。
這文嫂讨了婦人示下歸家,到次日飯時前後,走來西門慶宅内。
那日西門慶從衙門回來,家中無事,正在對門房子裡書院内坐的。
忽有玳安來報:「文嫂來了。
」西門慶聽了,即出小客位内坐,令左右放下簾兒。
良久,文嫂進入裡面,磕了頭。
玳安知局,就走出來了,教二人自在說話。
這文嫂便把怎的說念林氏,誇獎老爹人品家道,怎樣行特結識官府,又怎的仗義疎财,風流博浪。
說得他千肯萬肯,約定明日晚間三爹不在家,家中設席等候。
假以說人情為由,暗中相會。
西門慶聽了,滿心歡喜,又令玳安拿了兩疋紬段賞他。
文嫂道:「爹明日要去,休要早了。
直到掌燈已後,街上人靜了時,打他後門首扁食巷中;他後門傍有個住房的段媽媽,我在他家等着爹。
隻使大官兒彈門,我就出來引爹入港,休令左近人知道。
」西門慶道:「我知道,你明日先去,不可離寸地,我也依期而至。
」說畢,文嫂拜辭而去。
又回林氏話去了。
西門慶那日歸李嬌兒房中宿歇,一宿無話。
巴不到次日,培養着精神。
午間,戴着白忠靖巾,便同應伯爵騎馬往謝希大家吃生日酒。
席布兩個唱的。
西門慶吃了幾杯酒,約掌燈上來,就逃席走出來了。
騎上馬,玳安、琴童兩個小厮跟随。
那時約十九日,月色朦胧,帶着眼紗,由大街抹過,徑穿到扁食巷王招宣府後門來。
那時纔點燈以後,街上人初靜之後,西門慶離他後門半舍遠把馬勒住,令玳安先彈段媽媽家門。
原來這媽媽就住着王招宣府家後房,也是文嫂舉薦,早晚看守後門,開門閉戶。
但有入港,在他家落腳做眼。
文嫂在他屋裡,聽見外邊彈門,連忙開了門。
見西門慶來了,一面在後門裡等的西門慶下了馬,帶着眼紗兒,引進來,分付琴童牽了馬,往對門人家西首房檐下那裡等候;玳安便在段媽屋裡存身。
這文嫂一面請西門慶入來,便把後門關上,上了栓。
由夾道内進内,轉過一層群房,就是太太住的五間正房,傍邊一座便門閉着。
這文嫂輕輕敲了門環兒,原來有個聽頭兒。
少頃,見一丫鬟出來開了雙扉,文嫂導引西門慶到後堂,掀開簾籠而入。
隻見裡面燈燭熒煌,正面供養着他祖爺太原節度邠陽邵王王景崇的影身圖,穿着大紅團就蟒衣玉帶,虎皮校椅,坐着觀看兵書,有若關王之像,隻是髯須短些;傍邊列着鎗刀弓矢。
迎門朱紅匾上:「節義堂」三字。
兩壁書畫丹青,琴書消灑。
左右泥金隸書一聯:「傳家節操同松竹,報國勳功并鬥山。
」西門慶正觀看之間,隻聽得門簾上鈴兒響,文嫂從裡拿出一盞茶來與西門慶吃。
西門慶便道:「請老太太出來拜見。
」文嫂道:「請老爹且吃過茶着;剛才禀過,太太知道了。
」不想林氏悄悄從房門簾裡望外觀看西門慶,身材凜凜,語話非俗,一表人物,軒昂出衆。
頭戴白段忠靖冠貂鼠暖耳,身穿紫羊絨鶴氅,腳下粉底皂靴,上面綠剪絨獅坐馬,一溜五道金鈕子,就是個:富而多詐奸邪輩,壓善欺良酒色徒。
一見滿心歡喜,因悄悄叫過文嫂來,問:「他戴的孝是誰的?」文嫂道:「是他第六個娘子的孝。
新近九月間沒了,不多些時。
饒少殺,家中如今還有一巴掌殺兒;他老人家你看不出來,出籠兒的鹩鹑,也是個快鬬的。
」這婆娘聽了,越發歡喜無盡。
文嫂催逼他出去見他一見兒。
婦人道:「我羞答答,怎好出去?請他進來見罷。
」文嫂一面走出來,向西門慶說:「太太請老爹房内拜見哩。
」于是忙掀門簾,西門慶進入房中。
但見簾幙垂紅,地屏上氈毹
匝地,麝蘭香霭,氣暖如春。
繡榻則鬥帳雲橫,錦屏則軒轅月映。
婦人頭上戴着金絲翠葉冠兒,身穿白绫寬紬襖兒,沉香色遍地金妝花段子鶴氅,大紅官錦寬襕裙子,老鴉白绫高底扣花鞋兒。
就是個:
「绮閣中好色的嬌娘, 深閨内{入日}〈毛皮〉的菩薩。
」
有詩為證:
「面膩雲濃眉又彎, 蓮步輕移實匪凡;
醉後情深歸帳内, 始知太太不尋常。
」
這西門慶一見,躬身施禮,說道:「請太太轉上,學生拜見。
」林氏道:「大人免禮罷。
」西門慶不肯,就側身磕下頭去,拜兩拜。
婦人亦叙禮相還。
拜畢,西門慶正面椅子上坐了,林氏就在下邊梳背炕沿斜佥相陪坐的。
文嫂又早把前邊儀門閉上了,再無一個仆人在後邊。
三公子那邊角門也關了。
一個小丫鬟名喚芙蓉,紅漆丹盤,拿茶上來。
林氏陪西門慶吃了茶,丫鬟接下盞托去。
文嫂就在傍開言,說道:「太太久聞老爹在衙門中執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