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鐘應律好風催, 陰伏陽生淑歲回,
葵影便移長至日, 梅花先趁大寒開;
八神表日占和歲, 六管吹葭動細灰,
已有岸傍迎臘柳, 參差又欲領春來。
」
話說當日西門慶陪大舅飲酒,到晚回家。
到次日,荊都監早辰騎馬來拜謝,說道:「昨日見旨意下來,下官不勝欣喜。
足見老翁愛厚費心之至,實為銜結難忘!範大人便老了,張菊軒指望升轉他一步兒,照舊也罷了!還虧他些。
」說畢,茶湯兩換,荊都監起身,因問:「雲大人到幾時請俺每吃酒?」西門慶道:「近節這兩日也是請不成,直到月間罷了。
」送至大門,上馬而去。
西門慶這裡宰了一口鮮豬,兩壇浙江酒,一疋大紅絨金豸員領,一疋黑青妝花纻絲員領,一百菓餡金餅,謝宋禦史,就差春鴻拏帖兒,送到察院去。
門吏入報進去。
宋禦史喚至後廳火房内,賞茶吃,等寫了回帖,裝于套内封了,又賞了春鴻三錢銀子。
來見西門慶,拆開觀看,上寫看:
「兩次造擾華府,悚愧殊甚!今又辱承厚贶,何以克當?外令親荊子事,已具本矣,想已知悉。
連日渴仰豐标,容當面悉。
使旋謹謝
(下書)侍生宋喬年拜大錦衣西門先生大人門下。
」
宋禦史随即差人送了一百本曆日,四萬布,一口豬來回禮。
一日上司行下文書來,吳大舅本衙到任管事。
西門慶拜去,就與吳大舅三十兩銀子,四疋京段,交他上下使用,到二十四日稍閑,封了印來家,又備羊酒,花紅軸文,邀請親朋,從衛中上任回來,迎接到家,擺大酒席,與他作賀。
又是何千戶東京家眷到了,西門慶寫月娘名字,送茶過去。
到二十六日,玉皇廟吳道官十二個道衆,在家與李瓶兒念百日經,十回度人,整做法事,大吹大打,倡道行香。
各親朋都來送茶,請吃齋供,至晚方散;俱不言表。
至廿七日,西門慶打發各家禮畢,又是應伯爵、謝希大、常時節、傅夥計、甘夥計、韓道國、贲地傳、崔本,每家半口豬,半腔羊,一壇酒,一包米,一兩銀子;院中李桂姐、吳銀兒、鄭愛月兒每人一套杭州絹衣服,三兩銀子。
吳月娘又與庵裡薛姑子打齋,令來安兒送香油米面銀錢去,不在言表。
看看到年除之日,窗梅痕月,檐雪滾風,竹爆千門萬戶。
家家帖春勝,處處挂桃符。
西門慶燒紙,又到于李瓶兒房靈前。
祭奠已畢,置酒于後堂。
合家大小月娘等,李嬌兒、孟玉樓、潘金蓮、孫雪娥、西門大姐并女婿陳經濟,都遞了酒,兩旁列坐。
先是春梅、迎春、玉筲、蘭香、如意兒五個磕頭,然後小玉、繡春、小鸾兒、元宵兒、中秋兒、秋菊磕頭。
其次者來昭妻一丈青惠慶、來保妻惠祥、來興妻惠秀、來爵妻惠元,一般兒四個家人媳婦磕頭。
然後纔是王經、春鴻、玳安、平安、來安,棋童兒、琴童兒、畫童兒,來昭兒子鐵棍兒,來保兒子僧寶兒,來興女孩兒年兒來磕頭。
西門慶與吳月娘,俱有手帕汗巾銀錢賞賜。
到次日,重和元年新正月元旦,西門慶早起,冠冕穿大紅,天地上炷了香,燒了紙,吃了點心,備馬就出去拜巡按賀節去了。
月娘與衆婦人,早起來施朱付粉,插花插翠,錦裙繡襖,羅襪方鞋,妝點妖娆,打扮可喜,都來後邊月娘房内,厮見行禮。
那平安兒與該日節級,在門首接拜帖,落後門簿答應往來官長士夫。
玳安與王經穿自新衣裳,新靴新帽,在門首踢毽子兒,放炮火章,又去磕瓜子兒,袖香桶兒,戴鬧娥兒。
衆夥計主管,門下底人,伺候見節者不計其數,都是陳經濟一人在前邊客位管待。
後邊大廳擺設錦筵卓席,單管待親朋。
花園卷棚,放下氈帏暖簾,鋪陳錦裀繡毯,獸炭火盆,放着十卓,都是銷金卓帏,妝花柳甸,寶妝菓品,瓶插金花,筵開玳瑁,專一留待士大夫官長。
約晌午間,西門慶往府縣拜了人回來,剛下馬,招宣府王三官兒衣巾,有四五個人跟随,就來拜。
到廳上拜了西門慶四雙八拜,然後請吳月娘出來見。
西門慶請到後邊,與月娘見了,出來前廳留坐。
纔拏起酒來吃了一盞,隻見何千戶來拜。
西門慶就教陳經濟管待陪王三官兒,他便往卷棚内陪何千戶坐去了。
王三官吃了一回,告辭起身。
陳經濟送出大門,上馬而去。
落後又是荊都監、雲指揮、喬大戶,皆絡繹而至。
西門慶待了一日人,已酒帶半酣。
至晚打發人去了,歸到上房,歇了一夜。
到次日早,又出去賀節。
直至晚,歸家來。
家中韓姨夫、應伯爵、謝希大、常時節、花子油來拜,陳經濟陪侍在廳上坐的。
候至已久,西門慶到了,見畢禮,徙新擺上酒菜點心來飲酒。
韓姨夫與花子油隔門,先起身去了。
隻見伯爵、希大、當時節,坐着如定油兒一般,還不去。
又撞見吳二舅來了,見了禮,又往後邊拜見月娘,出來一處坐的。
直吃到掌燈已後方散。
西門慶已吃的酩酊大醉,送出伯爵等到門首,衆人去了。
西門慶見玳安在旁站立,捏了一把手。
玳安就知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