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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西門慶兩戰林太太 吳月娘翫燈請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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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歸到前邊他女兒房内來,被金蓮盡力數落了一頓,說道:「你沒轎子錢,誰教你來了?恁出魄削劃的,教人家小看!」潘姥姥道:「姐姐你沒與我個錢兒與我來,老身那讨個錢兒來?好容易赒辨了這分禮兒來!」婦人道:「指望問我要錢,我那裡讨個錢兒與你?你看着睜着眼在這裡,七個窟土寵,到有八個眼兒等着在這裡!今後你有轎子錢,便來他家來;沒轎子錢,别要來。

    料他家也沒少你這個窮親戚,休要傲打嘴的獻世包!關王買豆腐,人硬!我又聽不上人家那等〈毛皮〉聲颡氣。

    前日為你去了,和人家大嚷大鬧的,你知道?你罷了,驢糞球兒面前光,卻不知裡面受恓惶!」幾句說的潘姥姥嗚嗚咽咽哭起來了。

    春梅道:「娘今日怎的隻顧說起姥姥來了!」一面安撫老人家在裡邊炕上的,連忙了點了盞茶與他吃。

    潘姥姥氣的在炕上睡了一覺,隻見後邊請陪大妗子吃飯,纔起來往後邊去了。

    西門慶從衙門中來家,正在上房擺飯,忽有玳安拏進帖兒來說:「荊老爹升了東南統制。

    來拜爹。

    」西門慶見帖兒上寫「新升東南統制兼督漕運總兵官荊忠頓首拜。

    」慌的西門慶令擡開飯卓,連忙穿衣冠帶,迎接出來。

    隻見荊總制穿着大紅麒麟補服,渾金帶進來,後面跟着許多僚掾軍牢。

    一面讓至大廳上,叙禮畢,分賓主而坐。

    茶湯上來,待茶畢,荊統制說道:「前日升官,勒書纔到。

    還未上任,徑來拜謝老翁。

    」西門慶道:「老總兵榮擢,恭喜!大才必有大用,自然之道。

    吾輩亦有光矣,容當拜賀。

    」一面:「請寬尊服,少坐一飯。

    」即令左右放卓兒。

    荊統制再三緻謝道:「學生奉告老翁,一家尚未拜,還有許多薄冗,容日再來請教罷。

    」便徑起身。

    西門慶那裡肯放,随令左右上來,寬去衣服,登時打抹春台,收拾酒菓上來。

    獸炭頓燒,暖簾低放;金壺斟玉液,翠盞貯羊羔。

    纔斟上酒來,隻見鄭春、玉相兩個小優兒來到,扒在面前磕頭。

    西門慶道:「你兩個如何這咱纔來?」問鄭春:「那一個叫甚名字?」鄭春道:「他喚王相,是王柱的兄弟。

    」西門慶即令拏樂器上來彈唱,與他荊爺聽。

    須臾,兩個小優安放樂器停當,歌唱了一套霁景融和。

    左右拿上兩盤攢盒點心嗄飯,打發馬上人等。

    荊統制道:「這等就不是了。

    學生叨拜,下人又蒙賜馔,何以克當!」即令上來磕頭,西門慶道:「一二日房下還要潔誠請尊正老夫人賞燈一叙,望乞下降。

    在座者惟老夫人、張親家夫人,同僚何天泉夫人,還有兩位舍親,再無他人。

    」荊統制道:「若老夫人尊票到、賊荊已定趨赴。

    」又問起:「周老總兵怎的不見升轉?」荊統制道:「我聞得周菊軒也隻在三月間,有京營之轉。

    」西門慶道:「這也罷了。

    」坐不多時,荊統制告辭起身。

    西門慶送出大門,看着上馬喝道而去。

    晚夕潘金蓮上壽,後廳小優彈唱,遞了酒,西門慶便起身往金蓮房中去了。

    月娘陪着大妗子、潘姥姥、女兒郁大姐、兩個姑子,在上房坐的飲酒。

    潘金蓮便陪西門慶在他房内,從新又安排上酒來,與西門慶梯已遞酒磕頭。

    落後潘姥姥來了,金蓮打發他李瓶兒這邊歇卧。

    他便陪着西門慶自在飲酒作歡,頑耍做一處。

    都說潘姥姥到那邊屋裡,如意、迎春讓他熱炕上坐着。

    先是姥姥看見明間内,靈前供擺着許多獅仙五老定勝,樹菓柑子,石榴蘋婆,雪梨鮮菓蒸酥點心,馓子麻花,滿爐焚着未子香臘,點着長明燈,卓上拴着銷金卓帏,旁邊挂着他影,穿大紅遍地金袍兒,錦裙繡襖,珠子挑牌,向前道了個問訊,說道:「姐姐好處生天去了!」因坐在炕上,向如意兒、迎春道:「你娘勾了,官人這等費心追薦,受這般大供養勾了!他是有福的。

    」如意兒道:「前日娘的百日,請姥姥怎的不來?門外花大妗子和大妗子,都在這裡來。

    十二個道士念經,好不大吹大打,揚播道場,水火煉度,晚上纔去了。

    」潘姥姥道:「幫年逼節,丢着個孩子在家,我來家中沒人,所以就不曾來。

    今日你楊姑娘怎的不見?」如意兒道:「姥姥還不知道,楊姑娘老病死了。

    從年裡俺娘念經就沒來。

    俺娘們都往北邊與他上祭去了。

    」潘姥姥道:「可傷!他大如我,我還不曉的他老人家沒了!嗔道今日怎的不見他!」說了一回楊姑娘。

    如意兒道:「姥姥有锺兒甜酒兒,你老人家用些兒?」一面教:「迎春姐,你放小卓兒在炕上,篩甜酒與姥姥吃杯。

    」不一時取到,飲酒之間,婆子又提起李瓶兒來:「你娘好人,有仁義的姐姐,熱心腸兒。

    我但來這裡,沒曾把我老娘當外人看成。

    到就是熱茶熱水與我吃,還隻恨我不吃。

    夜間和我坐着說話兒。

    我臨家去,好歹包些甚麼兒與我拏了去,誓沒曾空了我。

    不瞞姐姐你每說,我身上穿的這披襖兒,還是你娘與我的!正經我那冤家,半個折針兒也迸不出來與我!我老身不打诳語,阿彌陀佛,水米不打牙,他若肯與我一個錢,我滴了眼睛在地!你娘與了我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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