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養出家生哨兒來了!」秋菊道:「誰說甚麼來?」婦人道:「還說嘴哩!賊彼家誤五鬼的奴才,還說甚麼!」幾聲喝的婦人往廚下去了。
正是:
「蚊蟲遭扇打, 隻為嘴傷人!」
一日八月中秋時分,金蓮夜間暗約經濟賞月飲酒,和春梅同下鼈棋兒。
晚夕貪睡失曉,至茶時前後,還未起來,頗露圭角。
不想被秋菊朘到眼裡,連忙走到後邊上房門首,對月娘說。
不想月娘正梳頭,小玉在上房門,秋菊拉過他一邊,告他說:「俺姐夫如此這般,昨日又在我娘房裡歇了一夜,如今還未起來哩!前日為我告你說,打了我一頓。
今日真實看見,我須不賴他。
請奶奶快去瞧去。
」小玉罵道:「張眼露睛奴才,又來葬送主子!俺奶奶梳頭哩,還不快走哩!」月娘便問:「他說甚麼?」小玉不能隐諱,隻說五娘使秋菊來請奶奶說話,更不題出别的事。
這月娘梳了頭,輕移蓮步,蓦然來到前邊金蓮房門首。
早被春梅看見,慌的先進來報與金蓮。
金蓮與經濟兩個還在被窩内未起。
聽見月娘到,兩個都吃了一驚,慌做手腳不疊。
連忙藏經濟在床身子裡,用一床錦被遮蓋的。
教春梅放小卓兒,在床上拏過珠花來,且穿珠花。
不一時,月娘到到房中坐下,說:「六姐,你這裡咱還不見出門,隻道你做甚,原來在屋裡穿珠花哩。
」一面拏在手中觀看,誇道:「且是穿得好!正面芝麻花,兩邊橘子眼方勝兒,周圍蜂趕菊。
你看着的珠子,一個挨一個兒,湊的同心結,且是好看!到明日你也替我穿恁條箍兒戴。
」婦人見月娘說好話兒,那心頭小鹿兒纔不跳了。
一面令春梅倒茶來,與大娘吃。
少頃,月娘吃了茶,坐了回去了,說:「六姐快梳了頭,後邊坐。
」金蓮道:「知道。
」打發月娘出來,連忙撺掇經濟出港,往前邊去了。
春梅與婦人整捏兩把汗。
婦人說:「你大娘等閑無事,他不來我這屋裡來。
無甚事,他今日大清早辰來做甚麼?」春梅道:「左右是咱家這奴才戳的來。
」不一時,隻見小玉走來,如此這般:「秋菊後邊說去,說姐夫在這屋裡,明睡到夜,夜睡到明日。
被我罵喝了他兩聲,他還不動。
俺奶奶問,我沒的說,隻說五娘請奶奶說話,方纔來了。
你老人隻放在心裡,大人不見小人過,隻堤防着這奴才就是了!」看官聽說:雖是月娘不信秋菊說話,隻恐金蓮少女嫩婦,沒了漢子,日久一時心邪,着了道兒,恐傳出去,被外人唇恥。
西門慶為人一場,沒了多時光兒,家中婦人都弄的七颠八倒,恰似我養的這孩子,也來路不明一般!香香噴噴在家裡,臭臭烘烘在外頭。
又以愛女之故,不教大姐遠出門。
把李嬌兒廂房梛與大姐住,教他兩口兒搬進後邊儀門裡來。
遇着傅夥計家去,教經濟輪番在鋪子裡上宿取衣物藥材,同玳安兒出入。
各處門戶都上了鎖鑰。
丫鬟婦女無事不許往外邊去。
凡是都嚴禁這潘金蓮與經濟兩個熱鬧突突,恩情都間阻了。
正是:
「世間好事多間阻, 就裡風光不久長!」
有詩為證:
「幾向天台訪玉真, 三山不見海沉沉;
侯門一日深如海, 從此蕭郎是路人。
」
潘金蓮自被秋菊洩露之後,月娘雖不見信,晚夕把各處門戶都上了鎖。
西門大姐搬進李嬌兒房中居住經濟尋取藥材衣物,同玳安或平安眼同出入。
二人恩情都間阻了,約一個多月,不曾相會一處。
金蓮每日難挨繡帏孤枕,怎禁畫閣凄涼?未免害些木邊之目,田下之心,脂粉懶勻,茶飯頓減,帶圍寬腿,恹恹瘦損。
每日隻是思睡,扶頭不起。
有春梅向前道:「娘,你這兩日怎的不去後邊坐?或是往花園中散心走走?每日短歎長籲,端的為些甚麼?」婦人道:「你不知道我與你姐夫相交?」有鴈兒落為證:
「我與他好似并頭蓮一處生,比目魚纏成塊。
初相逢熱似粘,乍怎離别難禁耐。
好是怪奇哉這兩日他不進來!大娘又把門上鎖,花園中狗兒乖。
難猜,奴婢們股目慮的怪;傷懷,這相思實難解。
」
春梅道:「娘,你放心,不妨事。
塌了天,還有四個大漢扶着哩!昨日大娘留下兩個姑子,今晚夕宣卷,後邊關的儀門早。
晚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