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臨之以天鑒, 下察之以地祗,
明有王法相制, 暗有鬼神相随,
忠直可存于心, 喜怒戒之在氣;
為不節而忘家, 因不廉而失位,
勸君自警平生, 可笑可驚可畏。
」
話說武松殺了婦人、王婆,劫去财物,逃上梁山為盜去了。
都表王潮兒去街上叫保甲,見武松家前後門都不開。
又王婆家被劫去财物,房中衣服丢的地下橫三豎四,就知是武松殺死二命,劫取财物而去。
未免打開前後門,見血瀝瀝兩個死屍倒在地下,婦人心肝五髒,用刀插在後樓房檐下。
迎兒倒扣在房中。
問其故,隻是哭泣。
次日早衙,呈報到本縣。
殺人兇刃,都拿放在面前。
本縣新任知縣也姓李,雙名昌期,乃河北真定府棗強縣人氏。
聽見殺人公事,即委差當該吏典,拘集兩鄰保甲,并兩家苦主王潮、迎兒,眼同招出,當街如法檢驗。
生前委被武松因忿帶酒,殺潘氏、王婆二命。
疊成交案,就委地方保甲瘗埋看守。
挂出榜文,四廂差人跟尋,訪拿正犯武松。
有人首告者,官給賞銀五十兩。
守備府中張勝、李安,打着一百兩銀子到王婆家,看見王婆、婦人,俱已被武松殺死,縣中差人檢屍,捉拿兇犯。
二人回報到府中。
春梅聽見婦人死了,整哭了兩三日,茶飯都不吃。
慌了守備,使人門前叫了調百戲的貨郎兒進去,要與他觀看,隻是不喜歡。
日逐使張勝、李安打聽拿住武松正犯,告報府中知道,不在話下。
按下一頭,卻表陳經濟前往東京取銀子,一心要贖金蓮,成其夫婦。
不想走到半路,撞見家人陳定從東京來,告說家爺病重之事:「奶奶使我來請大叔往家去,囑托後事。
」這經濟一聞其言,兩程做一程,路上攢行。
有日到東京,他姑夫張世廉家。
張世廉已死,止有姑娘見在。
他父親陳洪,已是沒了三日光景,滿家帶孝。
經濟參見他父親靈座,與他母親張氏并姑娘磕頭。
張氏見他長成人,母子哭做一處,通同商議:「如今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經濟便道:「如何是喜?如何是憂?」張氏道:「喜者,如今且喜朝廷冊立東宮,郊天大赦;憂則不想你爹爹得病,死在這裡,你姑夫又沒了,姑娘守寡,這裡住着,不是常法。
方使陳定叫将你來,和你打發你爹爹靈柩回去,葬埋鄉井,也是好處。
」這經濟聽了,心内暗道:「這一會發送裝戴靈柩,家小粗重上車,少說也得許多日期躭擱,卻不誤了娶六姐?不如此這般,先诓了兩車細軟箱籠家去,待娶了六姐,再來搬取靈柩不遲。
」一面對張氏說道:「如今随路盜賊,十分難走。
假如靈柩家小箱籠,一同起身,若說數輛車馱,未免起眼。
倘遇小喽啰怎了?甯可躭遲不躭錯。
我先押兩車細軟箱籠家去,收拾房屋。
母親後和陳定家眷,跟父親靈柩,過年正月間起身回家,寄在城外寺院,然後做齋念經,入墳安葬,也是不遲。
」張氏終是婦人家,不合一時聽信經濟巧言念轉,先打點細軟箱籠,裝戴兩大車,上插旗号,扮做香車,從臘月初一日東京起身,不上數日,到了山東清河縣家門首,對他母舅張團練說:「父親已死,母親押靈車不久就到。
我押了兩車行李,先來收拾打掃房屋。
」他母舅聽說:「既然如此,我須搬回家便了。
」一面就令家人搬家活,騰出房子來。
這經濟見母舅搬去,滿心歡喜說:「且得冤家離眼前,落得我娶六姐來家,自在受用。
我父親已死,我娘又疼我,先休了那個淫婦,然後一紙狀子,把俺丈母告到官,追要我寄放東西,誰敢道個不字?又挾制俺家充軍人數不成?」正是:
「人便如此如此, 天理不然不然。
」
這經濟早撺掇他母舅出來,然後打了一百兩銀子在腰裡,另外又袖着十兩謝王婆。
來到紫石街王婆門首。
可霎作怪,隻見門前街旁,埋着兩個屍首,上面兩杆鎗交叉,上面挑着個燈籠。
門首挂着一張手榜,上書:「本縣為人命事,兇犯武松殺死潘氏、王婆二命,有人捕獲首告官司者,官給賞銀五十兩。
」這經濟仰頭還大看了,隻見從窩鋪中鑽出兩個人來,喝聲道:「甚麼人?看此榜文做甚?見今正身兇犯捉拿不着,你是何人?」大扠步便來捉獲。
這經濟慌的奔走不疊,恰然走到石橋下酒樓邊,隻見一個人頭戴萬字巾,身穿青衲襖,随後趕到橋下,說道:「哥哥,你好大膽,平白在此看他怎的?」這經濟扭回頭看時,卻是一個識熟朋友,鐵指甲楊二郎。
二人聲喏。
楊二哥道:「哥哥,一向不見,那裡去來?」經濟便把東京父死往回之事,告說一遍:「恰才這殺死婦人,是我丈人的小潘氏,不知他被人殺了。
适纔見了榜文,方知其故。
」楊二郎告道:「是他小叔武松,充配在外,遇赦回還。
不知因甚殺了婦人,連王婆子也不饒。
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