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
而那位克裡奧人顯得很客氣,他皺着眉頭聽着,仿佛要記住似的,然後微笑着說:'李将軍!啊,是的!現在我知道了!李将軍!就是博雷加德說他很好的那個人!'"思嘉試着要有禮貌地附和他們的笑聲,可是她沒弄明白這個故事的真正含義,隻覺得克裡奧爾人也像爾斯頓人和薩凡納人那樣傲慢罷了!而且,她一直認為艾希禮的兒子本來應該按照他自己的名字命名的。
樂隊奏完開場曲以後立即轉入《老丹·塔克》樂曲,這時托米請她跳舞。
"你想跳嗎,思嘉?我不敢請你,不過休或者雷内————""不,謝謝。
我還在為母親守孝呢,"思嘉連忙婉言謝絕。
"我要坐在這裡,一次也不跳。
"
她從人群中找到了弗蘭克·肯尼迪,并招呼他從埃爾辛太太身旁走過來。
"我想到那邊壁龛裡坐坐,請你給拿點吃的過來,我們可以在那裡好好聊聊。
"等那三個人一走開她便對弗蘭克這樣說。
他趕忙去給她拿一杯葡萄酒和一片薄餅來,這裡思嘉在客廳盡頭那個壁龛裡坐下,仔細擺弄着她的裙子,将那些明顯的髒點遮掩起來。
又看到這麼多人和又一次聽到音樂,她感到激動,就把早晨她在瑞德那裡發生的丢人的事,置諸腦後了。
等到明天她回想起瑞德的行為和她的恥辱時,再去折磨自己吧。
等到明天,她再琢磨究竟自己在弗蘭克那顆受傷而困惑的心上留下了什麼印象。
不過今晚用不着。
今晚她感到渾身挺自在,滿懷希望,兩眼也熠熠生輝了。
她從壁龛中朝大廳望去,觀看那些跳舞的人,回想她在戰時頭一次在亞特蘭大來時這間客廳多麼華麗。
當時這些硬木地闆像玻璃似的一片明亮,頭頂上空枝形吊燈的千百個小巧的彩色棱鏡,反映和散播着幾十支蠟燭放射的每一道光輝,像客廳四周那些鑽石,火苗和藍寶石的閃光一樣。
牆上挂的那些古老畫像曾經是那麼莊嚴優雅,以熱情而親切的神成俯視着賓客。
那些紅木沙發是那麼柔軟舒适,若中那最大的一張當時就擺在她坐着的這個壁龛的尊貴位置。
這曾經是思嘉參加舞會時喜愛坐的一個座位。
從這裡可以看到整個客廳和那邊的餐廳,以及那張有20個座位的紅木餐桌和那端端正正靠放着的20把細腿椅子,還有笨重的餐具架和櫃台,上面擺滿了銀器、燭台、高腳杯、調味品、酒瓶和亮晶晶的小玻璃杯。
戰争剛開始時思嘉常常坐在這張沙發上,由一位漂亮的軍官陪伴着,欣賞小提琴和低音大提琴、手風琴和班卓琴的演奏,同時聽到舞步在打過蠟的明亮地闆上發出令人激動的瑟瑟聲。
如今頭頂上的枝形吊燈不亮了。
它歪歪斜斜地垂挂在那裡,大部分的棱鏡已經損毀,好像北方佬占領軍的長統馬靴把它們的美麗模樣當成了靶子似的。
現在客廳裡隻點着一盞油燈和幾支蠟燭,而大部分亮光卻來自那個寬大火爐裡高聲嘶叫的火苗。
火光一閃一閃映照出灰暗的舊地闆已經磨損和破裂到無法修補的程度了。
褪色牆紙上的那些方塊印迹表明那裡曾經挂過畫像,而牆灰上那個大的裂口則使人記起周城時期這所房子上落過一發炮彈,把房頂和二層樓的一些部份炸毀了。
那張擺着糕點和酒瓶的沉重的老紅木餐桌,在顯得空蕩蕩的飯廳裡仍然居重要地位,可是它的好多地方被劃破了,損壞的桌腿也說明是粗陋地修理過的。
那個餐具架、那些銀器,以及那些紡錘形的椅子,都不見了。
原來挂在客廳後面那些法國式拱形窗戶上的暗金色錦緞帷幔也找不到了,隻有那些帶飾邊的舊窗簾還留在那裡,它們雖然幹淨但顯然是補綴過的。
她從前喜愛的那張弧形沙發所在的地方,如今擺的是一張不怎麼合适的木條凳。
她坐在條凳上,盡量裝得優雅些,希望裙子還能湊合着讓她跳舞。
能得新跳舞是多麼惬意呀!不過,實際上她同弗蘭克坐在這個平靜的壁龛裡,會比卷入緊張的旋舞有更大的收獲。
她可以一心一意地傾聽他談話,并且誘引他進入更加想入非非的境地。
可是音樂的确很動人。
當老列維哇的一聲拉響班卓琴和發出弗吉尼亞舞的指令時,她的便鞋不禁和着老列維肥大而笨拙的腳打AE?拍子來了。
腳步在地闆上瑟瑟地挪動着、擦着、磨着,兩排跳舞的人相互向對方前進又後退,旋轉着,将手臂連接成孤形。
"老邁的丹·塔克,他醉了————"
(搖擺呀,舞伴們!)
"倒在馬車裡,踢馬一腳!"
(輕快地跳呀,太太們!)
在塔拉農場過了一段壓抑而勞累的生活以後,能再一次聽到音樂和舞步聲,看到熟悉親切的面孔在朦胧的燈光下歡笑,互相戲谑,說俏皮話,挑逗,挖苦,調情,的确是惬意的事。
這使人感到仿佛死而複生,又好像是五年前的光輝日子重新回到了自己身邊。
要是她能夠緊閉眼睛,不看那些翻改過的衣服、襯過的馬靴和修補過的便鞋,要是她頭腦裡不再浮現那些從舞蹈隊中消失了小夥子們的面孔,她便幾乎會覺得一切如舊,什麼變化也不曾發生了。
可是她看着,看到老年人在飯廳裡摸索酒瓶,主婦們成排地靠牆站着,用沒有拿扇子的手遮着嘴談話,年輕的舞們們在搖擺、蹦跳,這時她突然凄涼而驚恐地發覺一切都完全變了,從前這些熟悉的人影現在都是鬼魂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