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便以每磅一美元的價格賣出去。
也有一部分是我做糧食投機買賣賺來的。
為什麼我就該讓北方佬來侵吞我的勞動果實呢?
不過其餘部分确實屬于聯盟所有。
聯盟讓我們将他們的棉花設法通過封鎖線運出去,然後在利物浦以高價出賣。
他們真誠地把棉花交給我,讓我将賣得的錢給他們買回皮革和機械。
而我也是真誠地拿着棉花準備買回他們所要的東西。
我奉命将金子以我的名義存在英國銀行裡,這樣我的信用會好一些。
你記得封鎖線吃緊之後,我的船根本不能得出任何南部港口,這筆錢也就隻好留在英國了。
對此我又有什麼責任呢?難道我就該像傻瓜一樣把所有的金子從英國銀行裡抽出來設法弄回威爾頓,還給北方佬?封鎖線吃緊了,那難道是我的過錯?我們的事業失敗了,難道也是我的過錯?這筆錢過去屬于聯盟所有,可是,現在已不存在什麼南部聯盟————雖然你從不了解,隻是聽别人談起而已。
那麼,這筆錢我又該給誰呢?難道去給北方佬政府嗎?讓人把我當賊看待,我真恨死了。
"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皮夾子,抽出一根長長的雪茄,津津有味地聞了聞,裝出一副焦急的模樣瞧着她,似乎等待她回答。
"該死的,他總是搶先我一步,"她想。
"他的行為我聽起來總有些錯的地方,可我卻總也指不出到底錯在哪裡。
""你可以把這筆錢分發給那些真正需要錢的嘛,"她一本正經地說,"南部聯盟是不存在了,但還有許多聯盟的人和他們的家屬正在挨餓呢。
"他把頭朝後一仰,粗魯地放聲大笑起來。
"你裝出現在這副僞善樣子,真是再迷人而又可笑不過了,"他坦然高興地嚷道。
"思嘉,你總得說老實話。
不能撒謊。
愛爾蘭人是世界上最不善于撒謊的。
來吧,還是坦率些吧。
你對于已經不複存在的南部聯盟從來滿不在乎,更不會去關心那些挨餓的聯盟人。
要是我提出把所有的錢都給他們,你準會尖叫起來抗議的,除非我首先把最大的一份給你。
""我才不要你的錢!"她盡量裝出一副冷漠嚴肅的樣子說。
"哎喲,你真的不要嗎?我看你現在都急得手心癢癢了。
隻要我拿出一個二角五分的銀币來給你看,你就會撲過來搶的。
""如果你到這裡來就是為了侮辱我和笑我窮的話,那你就請便吧,"她一邊抗議,一邊設法挪動膝頭上那本厚厚的帳簿,以便站起來使她的話顯得更有力些。
但他搶先站起來,湊到她跟前,笑着将她推回椅子上去。
"你一聽到大實話便發火,這個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呀?
你講人家的大實話可毫不客氣,為什麼人家講一點有關你的,你就不許了呢?我不是在侮辱你。
我認為貪得之心是一種非常好的品德。
"她不太明白"貪得之心"是什麼意思,但既然他表示贊許,她的心情也就稍微平靜了些。
"我到這裡來,并不是為了要嘲笑你窮,而隻是想來祝你婚姻幸福和長壽。
此外,蘇倫對你的偷竅行為又怎麼說的呢?""我的什麼?""你公然偷走了她的弗蘭克。
""我并沒有————""好吧,我們不必在措辭上躲躲閃閃了。
她到底怎麼說的?""她沒說什麼,"思嘉說。
他一聽便眉飛色舞起來,指出她在撒謊。
"她可真夠寬宏大量呀。
現在讓我來聽聽你訴窮吧。
當然我有權了解,不久前你可還到監獄來找過我。
弗蘭克有沒有你想要的那麼多錢呀?"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放肆态度。
她要麼忍受,要麼就請他離開。
不過,現在她并不想趕他走。
他說的話是帶刺的,但都是些帶刺的大實話。
他了解她所做的一切,以及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似乎他沒因此而看不起她,而且,雖然他提出的問題一針見血,令人讨厭,但好像還是出于一片友好的關心。
她是她唯一可以彼此講老實話的人。
這對她是一種寬慰,因為她很久不向别人傾吐自己的心事了。
要是她把心裡話都說出來、恐怕誰聽了都會大吃一驚的,而跟瑞德談話,就好比穿了一雙太緊的鞋跳舞之後換上一雙舊拖鞋那樣,讓人感到又輕快又舒适。
"你弄到交稅的錢了沒有?可不要告訴我在塔拉還有挨餓的危險。
"說這話時,他的聲調有點不一樣了。
她擡起頭來看着他那雙黑眼睛,發現他臉上的一種表情,它使她先是感到吃驚和惶惑,接着便突然微微一笑,這種甜蜜而迷人的微笑是近來她臉上難得出現的。
他可真是個任性的壞蛋,但有時又顯得多麼好埃她直到現在才明白了,他之所以來看她的真實原因并不是要嘲弄她,而是想弄清楚她是否弄到了她争需的那筆錢。
她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一出監便急急忙忙起來找她————雖然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實際上,隻要她依然需要錢,他便會借給她的。
不過,盡管如此,如果她譴責他,他還是要折磨她,侮辱她,不承認他自己有這種意圖。
他真是個叫人難以捉摸的家夥。
難道他真對她有意,比他自己所樂于承認的還要有意些?或者他懷有某種别的意圖?她想也許是後者吧。
但是天知道呢?有時他盡做些這樣的怪事。
"不,"她說。
"我們已經沒有挨餓的危險了。
我————我弄到錢了。
""但決不是沒有經過一番鬥争就弄到手的,我敢保證。
你是盡量大努力地克制自己,才戴上了結婚戒指吧?"她盡量忍着才沒有笑出來,因為她的行為竟被他這樣一語道破了,但她還是按捺不住露出一點酒窩。
他又坐下來,稱心惬意地伸開那兩隻長腿。
"好了,談談你的困境吧。
弗蘭克這個畜生是不是在他的前景方面讓你受騙了?這樣欺騙一個孤弱無助女子,真該結結實實揍他一頓。
好啦,思嘉,把一切都告訴我吧。
你對我是不應該保守秘密的。
說真的,連你最糟糕的秘密我都知道呢。
""唔,瑞德,你真是個最壞的————唔,我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不,他倒不完全是欺騙我,不過————"她突然變得很願意表白自己了。
"瑞德,隻要弗蘭克能把人家欠他的帳都收回來,我也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不過,瑞德,你知道有五十來個人欠他的欠的錢呢,可他卻不肯去催他們還。
他就這樣臉皮保他總說上等人不能對别的上等人幹這種事。
所以我們也許還得等好幾個月,也許永遠拿不到這些錢了。
""唔,你要這些錢幹什麼用呀?難道你非得收回這些錢才夠吃用嗎?""那倒不是,不過,唉,事實上我現在就急需一筆錢呢。
"一想起那個木鋸廠,她的兩眼就發亮了。
也許————"要錢幹什麼?還要付更多的稅?""這事跟你有什麼關系?""有關系。
因為你正要籠絡我借給你一筆錢呀。
唔,我清楚你的這套迂回戰術,而且會借給你的————也不需你不久前提供的那種迷人的抵押品,我親愛的肯尼迪太太。
當然,你要是堅持,那也未嘗不可。
""你真是個最粗鄙的————""根本不是。
我隻是想讓你放心。
我知道你會在這一點上擔心的。
當然不怎麼厲害。
但是有一點,我是樂意借給你錢的。
不過我得知道你打算怎麼花這筆錢。
我想我是有這個權利的。
要是拿去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