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去,你害怕嗎?""不怕,"英迪亞回答說,她那灰色的眼睛閃出了亮光。
"我不害怕,"她說着就從走廓時的衣鈎上取下媚蘭的連帽披肩。
"我就去找迪安老大夫。
"她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激動了,而且還盡量裝得心裡很平靜的樣子。
"對不起,我剛才叫你奸細,叫你傻瓜,我不了解情況。
你這樣幫助艾希禮,我非常感謝你————不過我還是看不起你。
""我喜歡坦率————謝謝你對我這樣坦率。
"瑞德向她鞠了一躬,嘴角往下一撇,露出愉快的微笑。
"你從後門趕快走吧,回來的時候,要是發現周圍有軍隊的迹象。
就别進來了。
"英迪亞又痛苦地看了艾希禮一眼,披上披肩,輕輕地跑過走廓,到了後門,悄悄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思嘉隔着瑞德使勁往裡邊看,看見艾希禮睜開了眼,她的心又怦怦地跳起來,媚蘭從臉盆架上揪下一條疊好的毛巾。
思嘉感到瑞德銳利的目光在盯着她,也知道自己的心思會都表現在臉上了,但這時她全都置之不顧了。
艾希禮正在流血,說不定還會死去,而且是她這樣一個愛的他的在他身上打了這個洞。
她恨不得馬上沖過去,跪在床邊,把他摟在懷裡親吻他。
但是她兩腿發抖,進不了屋。
她捂着嘴注視着裡面,看見媚蘭又把一條毛巾放在他的肩上,使勁壓,好像能把流出來的血壓回去,但是這條毛巾馬上又紅了,像變戲法一樣。
一個人怎麼流這麼多血還能活呢?這全托上帝的福,他嘴邊還沒有流血沫————哦,那血沫是死亡的先兆,這她是很熟悉的。
那一天在桃樹溝的可怕的戰鬥中,受傷的人死在皮蒂姑媽的草坪上,嘴裡就都流着血。
"你放心,"瑞德說,聲音裡帶着一點譏諷的語調。
"他死不了,現在你去把燈接過來,給威克斯太太照着,我得讓阿爾奇辦事去。
"阿爾奇隔着燈看了瑞德一眼。
"我才不聽你指使呢,"他頂了一句,把煙順從嘴的一邊倒到另外一邊。
"你要聽他吩咐,?"媚蘭厲聲說,"而且要立刻照辦。
巴特勒船長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
思嘉,把燈接過來。
"思嘉走上前去,把燈接過來,并用隻兩手抓着,生怕燈掉在地上,這時艾希禮的眼睛又閉上了,他的胸膛全露在外面,起來得很慢。
下去得很快,媚蘭慌張的小手止也止不住,血還是從她手指縫裡往外流。
思嘉好像聽見阿爾奇咚咚地走到瑞德跟前,還聽見瑞德很快地小聲對他說一了些話,她的心裡全都放在艾希禮身上了,隻聽見瑞德開頭小聲說:"騎我的馬。
……在外面拴着。
……趕快去。
"阿爾奇含含糊糊地問了一個問題,思嘉聽見瑞德回答說:"原來的沙利文農常袍子都塞到最大的那根煙囪裡了。
你找到以後,就燒掉。
""嗯。
"阿爾奇應了一聲。
"還有兩個————人在地窖裡,你要盡量想辦法把他們捆到馬背上,送到貝爾家後面的空地上,就是她家和鐵路之間那塊空地。
你可要小心,要是讓誰碰上和看見,咱就都得一塊兒被絞死。
把他們放到空地上以後,就把手槍放在他們身邊————還是放在他們手裡吧。
來————把我的槍拿去。
"思嘉遠遠望去,看見瑞德把手伸到後襟底下,抽出兩支左輪手槍,阿爾奇接過來,就别在了腰裡。
"每支槍都要放一槍,讓人家一看就認為這是一場決鬥。
你明白嗎?"
阿爾奇點點頭,好像這才全明白了。
一種敬佩的眼神不由得從他那冷漠的眼睛裡流露出來。
但思嘉還是很不明白。
過去這半個鐘頭對她來說完全是一場惡夢,使她覺得今後什麼事也弄不清楚了。
然而看到瑞德在這可怕的局面中似乎應付自如,她又感到一點欣慰。
阿爾奇轉身要走,又回過頭來用他那隻眼以詢問的神情盯着瑞德的臉。
"他?"
"是的。
"
阿爾奇嘟嚷了幾聲,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糟了,"他說着就順着過廳朝後門走去。
最後這段小聲的對話之中似乎有什麼秘密使得思嘉産生了新的恐懼和疑慮,仿佛胸口出現了一個冰冷的水泡,不停地膨脹。
最後終于破了————"弗蘭克在哪裡?"她喊道。
瑞德趕緊走到床前,他這個大個子走起路來倒像貓一樣輕巧。
"等會兒再說。
"他說着,笑了笑,"把燈拿穩點,思嘉,你不想把威爾克斯先生燒死吧,媚蘭小姐————"媚蘭擡頭看了看他,好像一個聽話的小兵在等待命令,當時情況太緊張了,她也沒注意瑞德第一次這樣稱呼她,隻有家裡人和老朋友才是這樣稱呼她的。
"對不起,我是想說,威爾克斯太太。
……""唔,巴特勒船長,不要說對不起,如果你去掉小姐二字,光叫我媚蘭,我會感到很榮幸。
我覺得你就像是我的————我的哥哥,或者————或者是我的表哥。
你又寬厚,又能幹。
我怎樣才能好好地感謝你呢?""謝謝,"瑞德說,他感到一陣不好意思。
"我不該這麼冒昧,不過媚蘭小姐,"他用一種包含歉意的語調說,"很抱歉,我剛才不得不說威爾克斯先生在貝爾·沃特琳賭場,對不想。
我說他和另外一些人去了這樣一個————一個————可是我離開這裡以後,得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