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實際上隻是憑一句話而參加一萬法郎的認購,因此也是承擔着一定風險的。
其次,她也不必為他墊一分錢,因為所需款項将從她丈夫的銀行透支。
此外,她還向他闡明,這件事若能成功,将完全歸功于他在《法蘭西生活報》從政治方面所進行的努力,若不加以利用,就未免太愚蠢了。
杜·洛瓦依然猶豫不決,瓦爾特夫人又說道:
“你應當這樣想:這一萬法郎,實際上是我丈夫替你墊的,你替他辦的事所應得到的報酬,遠遠不止這些。
”
“好吧,那就這樣辦,”杜·洛瓦終于說,“你認購的股票中算我一半。
如果将來本金全虧,我便給你一萬法郎。
”
瓦爾特夫人欣喜萬狀,她站起身,雙手扶着他的頭,吻了又吻。
杜·洛瓦起初未予制止。
不想她更加大膽,到後來竟緊緊摟着他,在他臉上到處吻着。
他想另一位就要來了,如果他心一軟,勢必會消耗他一些時間,況且他與其在老東西懷内耗費精力,還不如留待年輕的德·馬萊爾夫人到來。
他于是輕輕将她推開,說道:
“好了好了,不要再這樣了。
”
“啊,喬治!”瓦爾特夫人痛苦地看着他,“我現在連吻吻你也不行了。
”
“今天不行,我有點頭疼。
總是這樣,我會受不了的。
”杜·洛瓦說。
瓦爾特夫人隻得順從地在他的兩腿間重新坐下,說道:“明晚來我家吃飯好嗎?你若能來,我将不知有多高興。
”
他沉吟良久,最終還是不敢拒絕,說道:
“好呀,我一定來。
”
“真是太感謝了,親愛的。
”
激動不已的她,不禁溫柔地将她的面頰在他的胸膛上慢慢地蹭來蹭去。
不料她的一根烏黑的長發,在不知不覺中纏在了他上身背心的鈕扣上。
她發現後心中忽發奇想,這種純屬迷信的奇想,正是女人們在考慮問題時所常有的。
她于是索性把那根頭發繞在那個扣子上。
接着又在另一個扣子上繞了一根。
如此接二連三,她在杜·洛瓦上身背心的所有扣子上,都繞了根自己的頭發。
待會兒,杜·洛瓦一站起來,勢必會将這些頭發扯斷,從而給她造成疼痛。
然而對她說來,這将是多大的幸事!她的一小绺頭發,即她身上的一些東西,将因而被他帶走。
這類信物,他還從來沒有跟她索要過。
而現在,這一根根頭發将像一種無形的紐帶,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緊緊同他連結在一起,是她留在他身上的一件法寶。
總之,杜·洛瓦将會不由自主地想着她,思念她。
他對她的愛或許明天就會變得強烈一些。
“我要走了,”杜·洛瓦這時突然說道,“因為我要在衆院會議結束之前趕去見兩個人,今天不能不去。
”
“是嗎?這樣快就走?”瓦爾特夫人歎息一聲,但接着便隐忍道:“好,你走吧,不過明天可一定要來吃晚飯。
”
她将身子閃了開來,頭上猛的一陣短暫而劇烈的疼痛,好像針紮一樣。
她的心跳得厲害,為自己被他稍稍弄疼而感到十分高興。
“那就再見了,”她說。
杜·洛瓦似笑非笑地将她摟在懷内,冷冷地親了親她的兩眼。
她被這親吻頓時弄得心醉神迷,又歎息了一聲:“這樣快就要走了!”哀求的目光始終盯着房門大開的卧房。
杜·洛瓦将她輕輕推開,臉上一副焦急的樣子:
“我得走了,再要耽擱,就趕不上了。
”
她于是湊過嘴唇,杜·洛瓦在上面随便碰了碰,一面将她遺忘的雨傘遞給她,說道:
“快走,快走,現在已經三點多了。
”
她先他一步走了出去,嘴裡仍在不停地說道:“明晚七點,可别忘了。
”
“明晚七點,我不會忘的。
”杜·洛瓦說。
他們随即分了手,一個往右,一個往左。
杜·洛瓦一直走到環城大街,然後又沿着馬勒澤布大街慢慢走了回來。
走到一家食品店門前,他發現玻璃缸裡裝着糖炒栗子,心想這是克洛蒂爾德特别愛吃的,于是走去買了一袋。
四點整,他回到君士坦丁堡街,恭候其年輕情婦的光臨。
德·馬萊爾夫人今天來得較晚,因為她丈夫又從外地回來了,要住上一星期。
“你明天能來我家吃晚飯嗎?我丈夫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她問杜·洛瓦。
“不行,我明天要去老闆家吃晚飯。
我們有許多政治方面和金融方面的事情要商量。
”
她已摘去帽子,現在正忙着脫下繃得太緊的胸衣。
“我給你買了點糖炒栗子,”杜·洛瓦指了指放在壁爐上的紙袋。
“是嗎?”她拍起了手,“你真是太好了。
”
她走去拿起栗子,挑了一個嘗了嘗,說道:
“這玩藝兒真不錯,我想我會把它全都吃光的。
”
她神采飛揚,深情地看着他:
“我的毛病很多,看來不論哪一方面,都未使你感到讨厭。
”
她慢慢地吃着栗子,并不時往袋内了上一眼,看裡邊是否還有。
“來,”她這時說道,“你來坐在這椅子上,我就坐在你兩腿之間吃我的栗子。
那一定很是惬意。
”
杜·洛瓦笑了笑,随即坐下并張開兩腿,讓她坐在中間,同瓦爾特夫人剛才坐的地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