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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所展现的表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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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盛名之下,其實可能難副。

    另外,做出了非凡貢獻的人卻有可能欠缺名聲。

    所以萊辛的話說得很聰明“:一些人聲名顯赫,另外的一些人卻理應聲名顯赫。

    ”另外,如果一個人是否具備價值隻能取決于這個人在别人的眼中所呈現的樣子,那這樣的生存将是悲慘的。

    如果一個英雄或者天才所具有的價值真的隻存在于他所擁有的名聲,亦即存在于他人對他的首肯,那麼,他的一生就确實夠悲慘的了。

    但真實的情形卻恰恰不是這樣。

    每個人都根據其自身本性而生存,因此,他首先是以自身的樣子為了自己而活。

    對于一個人來說,他的自身本性,不管其存在方式為何,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如果這個人的自身本性欠缺價值,那他這個人也就欠缺價值。

    相比之下,他在别人頭腦中的形象卻是次要和枝節的東西,它受制于偶然,對他本人也隻能施加間接的影響。

    除此之外,大衆的頭腦是可憐、凄涼的舞台,真正的幸福不可能在這裡安家落戶,隻有虛幻不實的幸福才會在這裡栖身。

    在名聲的殿堂裡,我們可以看到多麼混雜的各式人等啊:統帥、大臣、舞伎、歌手、伶人、富豪、庸醫、猶太人、雜耍藝人等等。

    是的,在這裡,這些不一般的人物比起那些擁有精神思想尤其是高超、深遠的精神思想的人更能受到人們真誠的賞識和由衷的敬意。

    後者中的絕大多數隻得到了人們停留在口頭上的敬意。

    從幸福學的角度看,名聲隻是喂養我們的驕傲和虛榮心的異常稀罕、昂貴的食物;除此之外,它就什麼都不是了。

    但大多數人都有過度的驕傲和虛榮,雖然他們會把它掩飾起來或許那一類不管怎麼說都理應獲取名聲的人他們的驕傲和虛榮才是最強烈的;在這些人的不确定的意識裡,他們認為自己的價值優于常人。

    在獲得機會去證實自己的突出價值并且獲取承認之前,他們必須在漫長的時間裡、在不确切之中等待。

    他們覺得遭受了某種不為人知的、不公正的對待。

    不過,一般來說,正如我在這一章開始的時候已經說過的,人們重視别人對自己的看法的程度,是完全失去比例和不合理智的。

    所以,霍布斯的言詞雖然表達得相當強烈,但卻或許是正确的:“我們心情愉快就在于有可供與我們比較并使我們可以看重自己的人。

    ”由此可以明白為什麼人們如此看重名聲,并且為了最終得到名聲而付出種種犧牲:名聲(這是高貴的心靈最後的弱點)促使清晰的頭腦鄙視歡愉,過着辛勞艱苦的日子。

    彌爾頓《盧西達斯》另外,高傲的名聲殿堂閃耀在陡峭的山上,要爬上去是多麼的艱難!貝蒂吟遊詩人》最後,我們也可以看出,最虛榮的國家總把榮耀挂在嘴上,并毫不遲疑地把它視為激勵人們做出非凡的事業和創作出偉大着作的主要原動力。

    但無可争辯的事實卻是:名聲隻是一種次要之物,它隻不過是成績貢獻的映象、表征、回音;并且,能夠獲取贊歎之物比贊歎更有價值。

    所以,讓人們得到幸福的并不是名聲,而是藉以獲得名聲的東西;因而,它在于成績、貢獻本身,或者,更準确地說,讓人得到幸福的是産生出這些成績和貢獻的思想和能力,不管這兩者的性質屬于道德方面抑或智力方面。

    因為每個人為着自己的緣故都有必要發揮自己最出色的素質。

    他反映在别人頭腦中的樣子,以及别人對他的評價,其重要性都是次一級的。

    因此,配享名聲卻又不曾獲得名聲的人,其實擁有了那更加重要的東西;他所缺乏的盡可以用他的實際擁有作為安慰和彌補。

    我們羨慕一個偉人,并不是因為這個人被那些缺乏判斷力、經常受到迷惑的大衆視為偉人,而是因為這個人确實就是一個偉人。

    他的最大幸福并不在于後世的人會知道他,而在于在他那裡我們看到了那些耐人琢磨、值得人們永久保存的思想。

    他的幸福是被自己所掌握的。

    但名聲卻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在另一方面,假如他人的贊歎才是最重要的,那麼,引起贊歎的東西的重要性就配不上贊歎本身了。

    虛假的、名不副實的名聲就屬于這種情形。

    獲得這種虛假名聲的人享受名聲帶來的好處,但卻并不真正具備名聲所代表的東西。

    但虛假的名聲也有變了味的時候。

    盡管為了自身的利益,這些人自己欺騙自己,但處于自己并不适應的高度,他們會感到陣陣的暈眩;或者,他們會覺得自己不過就是一個赝品而已。

    他們害怕最終被人剝落面具和遭受罪有應得的羞辱,尤其在有識之士的額頭,他們就已經讀到了将來後世的判決。

    這些人就好比僞造遺囑騙取了财産的人。

    最真實的名聲,亦即流傳身後的名聲,并不會被這名聲的主人所知曉,但人們仍然會認為他是一個幸運的人。

    他的幸運就在于他具有藉以獲取名聲的非凡素質,同時,也在于他能有機會發展和發揮了這些素質,并能以适合自己的方式行事,從事他滿懷喜悅地投身其中的事情,因為,隻有這樣産生出來的作品才能獲取後世的名聲。

    他的幸運還在于他具有偉大的情感或者豐富的精神世界,這些在他的作品留下了印記,并獲得了後世人們的贊歎。

    還有就是他的思想智慧。

    思考、琢磨他的思想智慧,将是在以後無盡的将來那些具有高貴思想的人們所樂于從事的工作。

    流芳後世的名聲的價值在于這一名聲的實至名歸,這才是這種名聲的唯一報酬。

    至于獲取身後名聲的作品是否也能博得作者同時代人的贊賞則視乎環境、運氣,但這一點并不很重要。

    按照一般的規律,常人缺乏獨立判斷,尤其缺乏欣賞高級别和高難度的成就的能力,所以,人們就總是聽從他人的權威。

    高級别的名聲純粹建立在稱贊者的誠信之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這樣的情形。

    因此,對于那些深思的人來說,同時代喧嘩的贊美聲價值很低,因為他們聽到的不過是為數不多幾個聲音在引起回響罷了。

    而這為數不多的幾個聲音也不過是一時的産物。

    如果一個小提琴手知道:他的聽衆除了一兩個以外,都是由聾子組成,這些聾子為了互相掩藏自己的缺陷,每當看到那例外的一兩個人雙手有所動作就跟着熱烈的鼓掌回應,那麼,這個小提琴手還會為他的聽衆所給予的滿堂掌聲而高興嗎?甚至當他終于知道,那帶頭鼓掌的人經常被人行賄收買,為那可憐的小提琴演奏者制造出最響亮的喝彩聲!由此看出,一個時代的名聲何以極少轉化為身後的名聲。

    這就是為什麼達蘭貝爾在其對文學殿堂的優美描寫中指出:“文學殿堂裡住滿了死去的人,他們在生前并不曾住在裡面;這殿堂裡面也有為數不多的幾位生存者,但一旦他們死去,他們就幾乎全部被抛出殿堂。

    ”在這裡順便說上一句,在一個人的生前就為他豎立紀念碑這就等于說:我們不放心後世去評價他的價值。

    但如果一個人真能在生前就享受到延綿後世的名聲,那這種事情就絕少發生在他達緻高齡之前。

    或許,這一規律的例外情形更多發生在藝術家和詩人的身上,但卻甚少發生在哲學家身上。

    那些通過着作成名的人的肖像就為我的這一說法提供了例證,因為那些肖像大多是成名以後才準備的:這些肖像一般都表現着作者年老的模樣,有着花白的頭發,尤其是哲學家。

    但從幸福論的角度看,這又是絕對理所當然的事情。

    對于我們凡夫俗子來說,名聲和青春加在一起簡直太奢侈了。

    我們生活這樣的貧乏,我們應該珍惜生活的賜予,把它們分開享用。

    在青春期,我們已經擁有足夠的寶貴财富,并能以此得到快樂。

    但到了老年,當所有的快樂和歡娛猶如冬天的樹木一樣凋謝以後,名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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