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炎熱的山谷已荒無人煙,莊稼也被遺棄在熾熱的田地裡無人照管了。
約翰斯頓的部隊在卡爾洪又被包抄了,于是他退回到阿疊爾斯維爾,在那裡發生了一場激戰,再退到卡特斯維爾,接着又退到卡特斯維爾以南。
現在敵軍已經從多爾頓前進了55英裡。
後來且戰且退又跑了15英裡,到了紐雷教堂,南部聯盟軍才掘壕列陣,決心固守。
北軍像一條殘忍的蟒蛇蜿蜒而來,狠狠地追擊着,有時受傷後也退縮一下,但随即又猛追上來。
在紐霍教堂接連激戰了11晝夜,北軍的每次進攻都被打退了。
但後來約翰斯頓又遇到了包抄,隻得把日益稀少的部隊再後撤幾英裡。
南部聯盟軍在紐霍教堂的傷亡是慘重的。
傷兵由一列列火車運到亞特蘭大,全城為之驚慌,這個城市即使在奇卡莫加戰役之後也從沒見過這麼多的傷兵。
醫院裡擠滿了,傷兵就躺在空店鋪裡的地闆上和倉庫裡的棉花包上。
所有的旅店,公寓和私人住宅都住滿了傷病員。
皮蒂姑媽家也分配到一些人,盡管她提出了抗議,說媚蘭正在妊娠其中,陌生人住進來很不方便,那種烏七八糟的景狀會引起她早産,可是毫無結果,傷兵還是住進來了。
媚蘭隻得把她最上面的一個裙圈提高一點,将她那日益肥大起來的腰圍略加掩飾。
家裡一住了傷兵,事情就多了,不斷的做飯,扶着他們坐立和翻身,打扇,不停地洗滌和卷繃帶,而且晚上炎熱睡不着時,傷兵在隔壁房間裡的呻吟會鬧得你通宵不安。
最後,這個擁擠不堪的城市已實在無法容納更多的人,那些源源不斷的傷兵才被送到梅肯和奧古斯塔去了。
由于這些像潮水般退下來的傷兵帶來了種種互相矛盾的消息,以及紛紛逃來的難民大量增加,亞特蘭大這個城市簡直沸騰起來了。
如今天邊那片小小的烏雲已經迅速擴大,陰沉沉地醞釀着一場暴風雨,仿佛一陣不祥的冷風已隐隐吹過來了。
誰也沒有喪失對自己軍隊不可戰勝的信心,可是人人,至少是每個市民,都不再信任他們的将軍了,紐霍教堂距離亞特蘭大隻有35英裡呢!而将軍在過去三個星期被北方佬打退了65英裡!他為什麼不将北軍擋住,反而節節敗退呢?他是個笨蛋,比苯蛋還愚笨啊!那些鄉團裡的胡子兵和民兵隊員安然無恙地待在亞特蘭大,但都固執地認為要是讓他們來打這個戰役一定會打得好些,并且把地圖鋪在桌上指指點點地說明自己作戰方案。
可是将軍的隊伍愈來愈稀散了,他被迫繼續後退,同時殷切地呼籲布朗州長馬上派遣這些人去支援他,但州裡的部隊卻頗有理由地感到安全。
州長畢竟已經違抗過戴維斯總統的調令,如今為什麼要對約翰斯頓将軍讓步呢?
打一陣又後退!打一陣又後退!南部聯盟軍在25天内後退了70英裡,幾乎每天都在作戰。
紐霍教堂如今已落在南軍後面了,它隻留下了一個可怕而模糊的記憶:酷熱,塵土,饑餓,疲勞,在坎坷不平的紅土路上艱苦地行進,在紅色的泥濘中歪歪倒倒地掙紮,退卻,掘壕,戰鬥————退卻,掘壕,戰鬥。
紐霍教堂完全是個恍若隔世的惡夢,大珊蒂也是如此,在那裡,他們曾經掉轉身像惡魔般跟北方佬拼命厮殺,但是,盡管你把北方佬殺得屍橫遍野,他們往往有更多的新人補充上來;他們總是形成一條東南向的險惡弧線,走過南部聯盟的後方,一步步逼近鐵路,逼近亞特蘭大!
從大珊蒂往南,精疲力竭的部隊沿着大路向接近馬裡塔小鎮的肯尼薩山撤退。
在這裡布成一個十英裡寬的弧形陣線。
他們在陡峭的山腰上掘了散兵坑,在險峰絕頂上架設了排炮。
因為騾子已爬不上去了,汗流浃背的士兵咒罵着把槍拖上陡坡,通訊兵和傷兵進入了亞特蘭大,給驚慌的市民帶來了安定人心的消息。
肯尼薩山的高地是堅不可摧的。
附近的派因山和勞斯特山也是這樣,也修築了防禦工事,北方佬已撼不動老約部隊的陣地,他們也很難進行包抄,因為山頂上的炮火控制着很大範圍内所有大路,這樣,亞特蘭大才感到輕松了些,但是——但是肯尼薩距這裡隻有22英裡呀!
忽然有一天,從肯尼薩山運來的第一批傷兵快要到了,清早七點鐘梅裡韋瑟太太的馬車就停在皮蒂姑媽家門口,黑人利維叔叔往樓上傳話,請思嘉立即穿好衣服到醫院裡去。
範妮·埃爾辛和邦内爾家的姑娘們也給從睡夢中叫起來,正在馬車後座上打哈欠,埃爾辛家的嬷嬷則滿臉不高興地坐在車夫座位上,膝頭上放着一籃新漿洗過的繃帶。
思嘉也很不情願,隻得勉強迫身,因為她頭天夜裡在鄉團舉辦的舞會上跳了個通宵,腿還酸痛着呢。
當百裡茜幫她把身上那件又舊又破的印花布看護服扣上扣子時,她暗暗咒罵梅裡韋瑟太太這個不知疲倦的辦事能手,以及那些傷兵和整個南部聯盟。
她匆忙咽了幾口玉米粥,吃幾片甘薯幹,然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