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率衆入王屋女機山。
頃之,複渡河依陸渾,山栖木食修學。
俄而慕容俊逼陸渾,遂南投襄陽。
行至新野,複議曰:“今遭兇年,不依國主則法事難立。
又教化之體,宜令廣布。
”鹹曰:“随法師教1乃令法汰詣揚州,曰:“彼多君子,好尚風流。
”法和入蜀,“山水可以修閑”。
安與弟子慧遠等五百馀人渡河,夜行值雷雨,乘電光而進。
前得人家,見門裡有一雙馬?昂,?昂間懸一馬篼,可容一斛。
安便呼林伯升。
主人驚出,果姓林,名伯升。
謂是神人,厚相禮接。
既而弟子問何以知其姓字?安曰:“兩木為林,篼容百升也。
”遂住襄陽。
習鑿齒聞而詣之。
既坐而稱曰:“四海習鑿齒。
”安曰:“樂天釋道安。
”時人鹹以為名答。
鑿齒嘗饷安梨數十枚。
正值講坐,便手自割分,梨盡人遍,無參差者。
高平郗超遣使遺米千石,修書累紙,深緻殷勤。
安答書曰:“損米彌覺有待之為煩1鑿齒與謝安書曰:“來此見釋道安,故是遠勝,非常道士。
師徒數百,齋講不惓。
無變化會術可以惑常人之耳目,無重威大勢可以整群小之參差,而師徒肅肅,自相尊敬,洋洋濟濟,乃是吾由來所未見。
其人理懷簡衷,多所博涉,内外群書,略皆遍觀,陰陽算數,亦皆能通。
佛經故最是所長,作義乃似法蘭、法祖輩,統以大無,不肯稍齊物等智,在方中馳騁也。
恨不使足下見之!其亦每言思得一見足下。
”其為時賢所重如此。
安在樊沔十五載,每歲常再遍講《放光經》,未嘗廢阙。
桓沖要出江陵,朱序西鎮,複請還襄陽。
苻堅素聞其聲,每雲:“襄陽有釋道安是名器,方欲緻之,以輔朕躬。
”後堅攻襄陽,安與朱序俱獲于堅。
堅謂仆射權翼曰:“朕以十萬之師取襄陽,唯得一人半。
”翼曰:“誰耶?”堅曰:“安公一人,習鑿齒半人也。
”既至,住長安城内五重寺,僧衆數千人,大弘法化。
初魏晉沙門依師為姓,故姓名不同。
安以為大師之本,莫尊釋迦,乃以釋命氏。
後獲《增一阿含經》,果稱四河入海,無複河名;四姓為沙門,皆稱釋種。
既懸與經符,遂為後式焉。
安外涉群書,善為文章。
長安中衣冠子弟為詩賦者,皆依附緻譽。
與學士楊弘仲論《詩風雅》,皆有理緻。
初,堅承石氏之亂,至是民戶殷富,四方略定,唯有東南一隅,未能抗服。
堅每與侍臣談話,未嘗不欲平一江左,欲以晉帝為仆射,謝安為侍中。
堅弟平陽公融及朝臣石越、原紹并切谏,終不能回。
衆以安為堅所敬信,乃共請曰:“主上将有事東南,公何能不為蒼生緻一言耶?”會堅出東苑,命安升輿同載。
仆射權翼谏曰:“臣聞天子法駕,侍中陪乘,道安毀形,甯可參廁乘輿1堅懔然作色曰:“安公道德可尊,朕将舉天下而不易。
雖輿辇之榮,乃是為其臭腐耳1即敕翼扶之而登輿。
俄而顧謂安公曰:“朕将與公南遊吳越,整六師而巡狩,陟會稽而觀滄海,不亦樂乎1安對曰:“檀越應天禦世,有八州之富,居中土而制四海,宜栖神無為,與堯舜比攏今欲以百萬之衆,求厥田下下之土;且東南地卑氣疠,昔舜、禹遊而不反,秦皇适而弗歸。
以貧道觀之,非愚心所同也。
平陽公懿戚,石越重臣,并謂不可,猶尚見拒;貧道輕淺,言必不允。
既荷厚遇,敢不盡誠耳1堅曰:“非為地不廣,民不足治也。
将簡天心,明大運所在耳!順時巡狩,亦着前典,若如來言,則帝王無省方之文乎?”安曰:“若銮駕必動,可暫幸洛陽,抗威畜銳,傳檄江南。
如其不服,伐之未晚。
”堅不從,遂遣平陽公融等精銳二十五萬為前鋒,堅躬率步騎六十萬。
到頃,晉遣征虜将軍謝石、徐州刺史謝玄拒之。
堅軍大潰,晉軍還逐北三十馀裡,死者相枕。
融馬倒殒首,堅單騎而遁,如所谏焉。
堅尋為慕容沖所圍。
時安同在長安城内,以僞建元二十一年二月八日,齋畢無疾而卒。
葬五級寺中。
未終之前,隐士王嘉往候安。
安曰:“世事如此,行将及人,相與去乎?”嘉曰:“誠如所言,師且前行,吾有小債未了,不得俱去。
”及姚苌之得長安也,嘉故在城内。
苌與苻登相持甚久,苌患之,問嘉曰:“吾得天下不?”答曰:“略得。
”苌怒曰:“得當言得,何略之有?”遂斬之,嘉所謂負債者也。
苌死,其子略方得殺登稱帝,所謂“略得”者也。
嘉字子年,隴西人。
形貌鄙陋,似若不足,滑稽好語笑,然不食五谷,清虛服氣,人鹹宗而事之。
往問善惡,嘉随而應答,語則可笑,狀如調戲,辭似谶記,不可領解,事過皆驗。
及嘉之死,其日有人于隴上見之。
法師之潛契神人,皆此類也。
初,安聞羅什在西域,思共講析微言,安勸堅取之。
什亦遠聞其風,謂是東方聖人,恒遙而禮之。
初,安生,便左臂上有一皮,廣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