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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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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年輕漢子笑道:“賈老二,人家在罵街哪,你猜這兔兒爺是在罵誰?”林平之相貌像他母親,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平日隻消有哪個男人向他擠眉弄眼的瞧上一眼,勢必一個耳光打了過去,此刻聽這漢子叫他“兔兒爺”,哪裡還忍耐得住?提起桌上的一把錫酒壺,兜頭摔将過去,那姓餘漢子一避,錫酒壺直摔到酒店門外的草地上,酒水濺了一地。

    史镖頭和鄭镖頭站起身來,搶到那二人身旁。

     那姓餘的笑道:“這小子上台去唱花旦,倒真勾引得人,要打架可還不成!”鄭镖頭喝道:“這位是福威镖局的林少镖頭,你天大膽子,到太歲頭上動土?”這“土”字剛出口,左手一拳已向他臉上猛擊過去。

    那姓餘漢子左手上翻,搭上了鄭镖頭的脈門,用力一拖,鄭镖頭站立不定,身子向闆桌急沖。

    那姓餘漢子左時重重往下一頓,撞在鄭镖頭的後頸。

    喀喇喇一聲,鄭镖頭撞垮了闆桌,連人帶桌的摔倒。

     鄭镖頭在福威镖局之中雖然算不得是好手,卻也不是膿包腳色,史镖頭見他竟被這人一招之間便即撞倒,可見對方頗有來頭,問道:“尊駕是誰?既是武林同道,難道就不将福威镖局瞧在眼裡麼?”那姓餘漢子冷笑道:“福威镖局?從來沒聽見過!那是幹甚麼的?” 林平之縱身而上,喝道。

    “專打狗崽子的!”左掌擊出,不等招術使老,右掌已從左掌之底穿出,正是祖傳“翻天掌”中的一招“雲裡乾坤”。

    那姓餘的道:“小花旦倒還有兩下子。

    ”揮掌格開,右手來抓林平之肩頭。

    林平之右肩微沉,左手揮拳擊出。

    那姓餘的側頭避開,不料林平之左拳突然張開,拳開變掌,直擊化成橫掃,一招“霧裡看花”,拍的一聲,打了他一個耳光。

     姓餘的大怒,飛腳向林平之踢來。

    林平之沖向右側,還腳賜出。

     這時史镖頭也已和那姓賈的動上了手,白二将鄭镖頭扶起。

    鄭镖頭破口大罵,上前夾擊那姓餘的。

    林平之道:“幫史镖頭,這狗賊我料理得了。

    ” 鄭镖頭知他要強好勝,不願旁人相助,順手擡起地下的一條闆桌斷腿,向那姓賈的頭上打去。

     兩個趟子手奔到門外,一個從馬鞍旁取下林平之的長劍,一個提了一杆獵叉,指着那姓餘的大罵。

    镖局中的趟子手武藝平庸,但喊慣了镖号,個個嗓子洪亮。

    他二人罵的都是福州土話,那兩個四川人一句也不懂,但知總不會是好話。

     林平之将父親親傳的“翻天掌”一招一式使将出來。

    他平時常和镖局裡的镖師們拆解,一來他這套祖傳的掌法确是不凡,二來衆镖師對這位少主人誰都容讓三分,決沒哪一個蠢才會使出真實功夫來跟他硬碰,因之他臨場經曆雖富,真正搏鬥的遭際卻少。

    雖然在福州城裡城外,也曾和些地痞惡少動過手,但那些三腳貓的把式,又如何是他林家絕藝的對手?用不上三招兩式,早将人家打得目青鼻腫,逃之夭夭。

    可是這次隻鬥得十餘招,林平之便驕氣浙挫,隻覺對方手底下甚是硬朗。

    那人手上拆解,口中仍在不三不四:“小兄弟,我越瞧你越不像男人,準是個大姑娘喬裝改扮的。

    你這臉蛋兒又紅又白,給我香個面孔,格老子咱們不用打了,好不好?” 林平之心下愈怒,斜眼瞧史、鄭二名镖師時,見他二人雙鬥那姓賈的,仍是落了下風。

    鄭镖頭鼻子上給重重打了一拳,鼻血直流,衣襟上滿是鮮血。

     林平之出掌更快,蓦然間拍的一聲響,打了那姓餘的一個耳光,這一下出手甚重,那姓餘的大怒,喝道:“不識好歹的龜兒子,老子瞧你生得大姑娘一般,跟你逗着玩兒,龜幾乎卻當真打起老子來!”拳法一變,蓦然間如狂風驟雨般直上直下的打将過來。

    兩人一路鬥到了酒店外。

     林平之見對方一拳中宮直進,記起父親所傳的“卸”字訣,當即伸左手擋格,将他拳力卸開,不料這姓餘的膂力甚強,這一卸竟沒卸開,砰的一拳,正中胸口。

    林平之身子一晃,領口已被他左手抓住。

    那人臂力一沉,将林平之的上身掀得彎了下去,跟着右臂使招“鐵門檻”,橫架在他後頸;狂笑說道:“龜兒子,你磕三個頭,叫我三聲好叔叔,這才放你!” 史鄭二镖師大驚,便欲撇下對手搶過來相救,但那姓賈的拳腳齊施,不容他二人走開。

    趟子手白二提起獵叉,向那姓餘的後心戳來,叫道:“還不放手?你到底有幾個腦……”那姓餘的左足反踢,将獵叉踢得震出數丈,右足連環反踢,将白二踢得連打七八個滾,半天爬不起來。

    陳七破口大罵:“烏龜王八蛋,他媽的小雜種,你的奶的不生眼珠子!”罵一句,退一步,連罵八九句,退開了八九步。

     那姓餘的笑道:“大姑娘,你磕不磕頭!”臂上加勁,将林平之的頭直壓下去,越壓越低,額頭幾欲觸及地面。

    林平之反手出拳去擊他小腹,始終差了數寸,沒法打到,隻覺頸骨奇痛,似欲折斷,眼前金星亂冒,耳中嗡嗡之聲大作。

    他雙手亂抓亂打,突然碰到自己腿肚上一件硬物,情急之下,更不思索,随手一拔,使勁向前送去,插入了那姓餘漢子的小腹。

     那姓餘漢子大叫一聲,松開雙手,退後兩步,臉上現出恐怖之極的神色,隻見他小腹上已多了一把匕首,直沒至柄。

    他臉朝西方,夕陽照在匕首黃金的柄上,閃閃發光。

    他張開了口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伸手想去拔那匕首,卻又不敢。

     林平之也吓得一顆心似要從口腔中跳了出來,急退數步。

    那姓賈的和史鄭二镖頭住手不鬥,驚愕異常的瞧着那姓餘漢子。

     隻見他身子晃了幾晃,右手抓住了匕首柄,用力一拔,登時鮮血直噴出數尺之外,旁觀數人大聲驚呼。

    那姓餘漢子叫道:“賈……賈……跟爹爹說……給……給我報……”右手向後一揮,将匕首擲出。

    那姓賈的叫道:“餘兄弟,餘兄弟。

    ”急步搶将過去。

    那姓餘的撲地而倒,身子抽搐了幾下,就此不動了。

     史镖頭低聲道:“抄家夥!”奔到馬旁,取了兵刃在手。

    他江湖閱曆豐富,眼見鬧出了人命,那姓賈的非拚命不可。

     那姓賈的向林平之瞪視半晌,槍過去拾起匕首,奔到馬旁,躍上馬背,不及解缰,匕首一揮,便割斷了缰繩,雙腿力夾,縱馬向北疾馳而去。

     陳七走過去在那姓餘的屍身上踢了一腳,踢得屍身翻了起來,隻見傷口中鮮血兀自汩汩流個不住,說道:“你得罪咱們少镖頭,這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那才叫活該!” 林平之從來沒殺過人,這時已吓得臉上全無血色,顫聲道:“史……史镖頭,那……那怎麼辦?我本來……本來沒想殺他。

    ” 史镖頭心下尋思:“福威镖局三代走镖,江湖上鬥毆殺人,事所難免,但所殺傷的沒一個不是黑道人物,而且這等鬥殺總是在山高林密之處,殺了人後就地一埋,就此了事,總不見劫镖的盜賊會向官府告福威镖局一狀?然而這次所殺的顯然不是盜賊,又是密迩城郊,人命關天,非同小可,别說是镖局子的少镖頭,就算總督、巡按的公子殺了人,可也不能輕易了結。

    ”皺眉道:“咱們快将屍首挪到酒店裡,這裡鄰近大道,莫讓人見了。

    ”好在其時天色向晚,道上并無别人。

    白二、陳七将屍身擡入店中。

    史镖頭低聲道:“少镖頭,身邊有銀子沒有?””林平之忙道:“有,有,有!”将懷中帶着的二十幾兩碎銀子都掏了出來。

     史镖頭伸手接過,走進酒店,放在桌上,向薩老頭道:“薩老頭,這外路人調戲你家姑娘,我家少镖頭仗義相助,迫于無奈,這才殺了他。

    大家都是親眼瞧見的。

    這件事由你身上而起,倘若鬧了出來,誰都脫不了幹系。

    這些銀子你先使着,大夥兒先将屍首埋了,再慢慢兒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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